太安公主闻言,毅然声起:「既然如此,我也不再绕圈子了,诚如漱凝小姐所言,自古红颜薄命,不止西施、虞姬、王昭君三人,倘若如红拂女抉得如意郎君,二人厮守终还则罢了,但恐如绿珠、黛玉等女子,因所托非人,才芳年香消玉殒,倾城宫主怎能不引以为戒?」
倾城宫主大为不悦,叱曰:「公主所言,难道我遇人不淑,贻误终生了?」
「正是!」
「你……」倾城宫主怒上心头,然而忽然转念一想心觉不对,对方这样说明摆着是说子衿的不是,可是这又是为何?自己与她非亲非故,又无仇怨,为何来管自己?难道她……
想到这里,倾城宫主冷笑道:「我明白了,原来是刘正卿派你来作说客,想引我与子衿生出嫌隙,原来如此,我道怎么你要这般阻挠我离开,又以言辞离间,恐怕你是受了刘正卿的好处,想使我生二心。」
见到计策被戳破,太安公主也不故弄玄虚,她惨笑了一声坦然道:「是!我是想你离开谢子衿,然而却不是为了刘正卿那小杂种。」
倾城宫主愕然道:「那是何为?」
她沉默了片刻,挥手示意下属众婢女:「你们都下去吧。」
「是。」
左右退去,只留两人在假山中,倾城宫主不解何意,不动声色看着太安公主,只见她忽然解开腰束,随即宽衣解带,倾城宫主急忙问道:「你这是……」
「别紧张,我府中尽是女子,就算给人看去也无妨,我要你见的是这个……」
不一会儿,太安公主便露出上身的雪肌玉肤,白露露好似乳鸽洁亮,白里透粉,但随着她的转身,倾城宫主看到了令她今生难忘的画面。
在太安公主的背后,有着一大片的灼伤,那些陈年依旧的烧伤已经和新长出来的肉连在一起,留下了成片的疤痕,看着让人心生怜悯。
倾城宫主还在诧异的时候,太安公主已经不动声色地将衣服穿好了,她平静地说:「这就是为什么,如果不是姓谢的那小子,我可能已经死了,所以我救你,并不是为了你,明白么?」
倾城宫主沉默了片刻,问道:「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太安公主端起水杯引了一口,缓缓道:「一年多了,现在有时还会引起痉挛,不过……」
她笑了笑:「对我来说,已经很幸运了。」
「所以,你救了是为了抱子衿之前的恩情么?」
太安公主道:「我想你不知道,我背上的疤痕,正是拜姓谢的小子所赐。」
「啊?」倾城宫主震惊不已,「这……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今日权且说到这里,本宫也要休憩了,来人……」
太安公主忽然话锋一转,引来婢女:「公主有何吩咐?」
「将倾城宫主送回屋里,本宫乏了,今日歇了吧。」
……
夜月当空,佳人如斯,倾城宫主立于窗前,心中惆怅,想起白日太安公主和她所说的话,字字句句无不是在说谢子衿为人不良,自己所托非人,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子衿不是那种人。
「她莫不是在诓我?」
倾城宫主回到床上,遥想两人相识,点点滴滴,现在想来尽是美意,不免笑容挂在唇角,想那坏人爱自己时,任意轻薄,又处处疼爱,叫自己爱恨交加,发觉时已然无法逃脱,只能任由他胡作非为了。
想着想着,美人脸上尽是娇羞与嗔爱,想起他常吟的诗词: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今番又被人留在府中,竟然与三年前一样。
三年前……
刘府,平日里府中并无闲语,无非是些日常琐事,下人们也懂得府中规矩,不敢议论是非,但是近日却传出一些风闻风雨。
「听说这几日府里来了位倾国倾城的小姐,和咱们家紫萱小姐关系匪浅,是不是真的?」
平日里只管门头打扫后院的胖丫鬟好奇地问前门坐堂的门夫,那门夫脸上弄出不屑地表情,戏悠悠地说:「和你?说不着。」
胖丫鬟不肯死心,仍旧紧巴巴地撅起嘴问:「我听伙房里的三丫头说,那新来的小姐美的很,就是当今封了诰命的皇后也比不过她,是真的不是?」
门夫挑了挑眉,尖牙嗤道:「切,她一个在伙房里负责给主子递食儿的小丫头,懂得什么?她难不成还见过皇帝的后宫么,瞎胡咧咧什么呢!」
「嘿嘿嘿……那不还得问你吗?」胖丫头嘿嘿赔笑着说,「我一个扫地的下人,哪里比得上您见多识广,我就不信三丫头吹得牛,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就她认得几个字,在我面前逞能,美得她。」
胖丫头一边笑意连连打压着伙房的丫头,一边还不忘吹捧两下门夫,那门夫咧嘴笑了笑说:「她么,倒也没瞎说,倘若是咱们主子娶了,倒也不俗,恐怕也能得几两赏钱。」
「怎么说?」
门夫笑道:「你傻呀,那美人比咱家小姐还要美上几分,若是咱们主子真要娶她过门,那咱们作下人的还能没几个赏钱么?」
胖丫头怔了一会儿,她原本只是听说来了位沉鱼落雁,花容月貌的小姐,本着好奇想打听一下到底长什么样,谁知竟然里面还有这个门道。
门夫见她没说话哈哈一笑:「胖妞儿,你真还认真上了呀?」
门夫只道是开个玩笑,毕竟这少主娶妻之事哪里轮到自己说话的份,可是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胖丫头心里不免想入非非,一是想见识一下美人美诶能到何种境界,二是倘若真如门夫所言,那么自己趁机求个情为自己赎身,也能寻个男人嫁了。
想到这里,胖丫头也忍不住躁动,早早来到了伙房当中,伙房里除了烧柴的伙夫,还有三两个备菜的丫鬟,三丫头与胖丫头关系最好,见她早早来了,便忍不住笑着嗔道:「你这胖妞儿,这么早来作什么,火还没生呢,哪有吃得给你?」
胖丫头笑靥靥地走过来说:「我不是来找吃的,我是来找你。」
「找我?找我不就是为吃得么?」三丫头笑道,惹得几个切菜的姐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胖丫头憨憨地笑了两声,拉着三丫头的手说:「你过来,我有两句话与你说。」
三丫头没她力气大,扭捏了两下还是被她扯了出去,只是嘴里还尖尖着说:「做什么呀,我这还忙着备膳食呢!你若害我误了时辰,看我不禀告老太太,怎么罚你。」
胖丫头摸着三丫头的手背赔笑道:「好三儿,你莫生气,你听我讲,早上你曾与我说得美人,我实在是想,求你想法儿让我见一见。」
三丫头憋着笑,闷着眉答:「我有什么法子,你若要见你自己去寻就是,我中午还见她在房里呢!」
胖丫头急问道:「那她是不是你说得沉鱼落雁,美貌似月的模样啊?」
「哼,我早不告诉你啦?你不信,我有什么法子,随你信不信。」
胖丫头嘿嘿笑道:「三儿,你有什么茶水,好歹让我送一回,我瞅一眼,这辈子记得你的好。」
三丫头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你又不是男儿,有什么好瞅的,再说我干嘛要你记得好,总得给点实惠的吧。」
胖丫头愣了愣,不知所措,三丫头哼道:「没什么事我得回去做活了,不然老太太非罚我不可。」
「等等……」胖丫头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支胭脂出来,「三儿,你不是就想要这个么?」
三丫头接过来之后坐看左右,狐疑道:「不会是哪里捡来的糊弄我吧?」
胖丫头急道:「你看清楚!这是我花了好几个月才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水缮坊的好玩意,我自己都舍不得用几次,你不要还我。」
说罢伸手去抢,三丫头连忙将手往衣兜里揣,脸上喜滋滋地笑道:「我与你闹着玩呢,那好吧,看在咱们俩关系这么好的情分上,我给你想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