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旭日尚未升起,位于海城市市郊的“八一劳教所”却已热闹非凡。
一位十七八岁的光头少年,被一群劳改犯包围在早操院内,你争我抢地祝贺着什么。少年面带微笑,摇头不语,明亮深邃的大眼隐隐透出一丝嘲弄,但是他的双手却连连抱拳道谢,一派老江湖的德行。
铁丝网外边的狱警们也好奇地观望着,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哪个犯人能像少年这么有人缘的。仅仅两年功夫,就能在劳教所内如此吃得开,确实不像是一个少年能做到的。
混乱终于在管教的吆喝声中落下帷幕,少年背起一个不大的包里,在那名管教的带领下,走出了劳教所的大铁门。
“出去后好好做人,我不想再在这里看到你的身影。你在这里表现的很好,凭你的机灵,我相信你会很有前途的。”
管教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少年恭敬地向他鞠了个躬,眼含热泪道:“小子不敢忘记李大队您的教导和照顾,我能这么快出来,还不是您的恩德。您放心,今后的道路我知道该怎么走,我要是想您了,也绝对不会到这里来看您的。只要小子但凡有一点儿成就,保证先到您家里报个喜。”
一番感人肺腑的对话后,少年抹着眼泪走出了管教队长李伟的视线。
“可惜了这个聪明懂事的后生,在这里白白浪费了两年青春,都是人心险恶害的呀……”
感叹一声,李伟摇着头返回了劳教所。
少年顺着马路走出几百米后,拐近一个胡同。再出来时,头上已经戴了顶宽大的鸭舌帽,嘴上叼着一根中华烟,本应丝丝泪痕的脸面,已化为轻松的淡漠。
“最后一根了,中华烟!我御翔天发过誓,不实现自己的目标就绝不会再碰你。”
少年盯着火红的烟头,喃喃自语道。
随后,他又猛吸了一口,奋力将剩下的一小截烟屁狠狠地弹向空中。
喧嚣吵闹的火车站挤满了返家的各地民工,售票大厅里,凡是往北去的车票早已售空。无数等票的男女老幼,像难民一样就地休息着,成堆的包里将宽敞的大厅变成了货场。
御翔天艰难地穿过人群,向售票口挤去。这时候,他的肩上已经多了一个结实宽大的尼龙口袋,里面也像民工一样塞满了许多不值钱的东西。
“往北去的票早没了,有票也得十天以后。下一个……”
售票员一看他的打扮,问也没问就叫了下一个。
“对不起,阿姨!我不买北去的票,请给我一张去上海的硬座票。”
御翔天微笑地解释着,丝毫不在意对方的反应。
售票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手脚麻利地将车票打了出来。
“你确定自己是要去上海吗?”
售票员递票时忽然问了一句。
“谢谢您的关心。错不了的,我为今天的远行已经准备两年了,您说我还能买错票吗?”
说完他微笑着离开拥挤的窗口,向站外走去。
现在是晚上七点整,离火车到站还有五个半小时,这足够他完成预定的计划。
御翔天先到商场买了一套西装换上,鞋帽则在另一家买了大两号的换好。为了防止不跟脚,他还穿了六七双厚棉袜子,然后打了辆的士,来到市中心的一处高档住宅区。
下车后,他先在一处无人的背阴处,用包中的透明丝带吊起自己的眼角,然后戴上假发和假胡须,还有一副金丝框眼睛,这才大模大样地向小区内走去。
此时一位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边打着电话边从一座公寓楼内走出。御翔天经过她身边时,轻轻撞了她一下,对方也没有在意,只是急匆匆地坐上一辆奔驰车走了。
御翔天淡淡一笑,深觉这两年功夫没白练,因为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个钱包和钥匙炼。打开钱包看了一眼,他便信步走进了公寓楼。
“先生,请问你找哪位?”
楼宇管理员尽职地问道。
“我找五零一室的王璇小姐,不过我刚才在门口已经看到她了,她急着去见个朋友,所以就让我先进屋。”
说完他晃了晃手中的钥匙,一副你该明白的表情。
此时御翔天一副公子哥的模样,满脸的不耐烦,腿脚还不时抖来晃去,一丝不得消停。
管理员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样的公寓楼本来就是藏污纳垢的地方,他一个看楼的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所以他赶紧打开电梯,生怕得罪了这位看上去很年轻,却不像好人的主顾。
御翔天看到电梯内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这才恢复冷漠的表情。然后他迅速戴上一副白绢手套,直接上到十八楼,来到一处装饰豪华的防盗门前。
拿出一把万能钥匙,他只用了十几秒钟就打开了门。很庆幸,里面没有插上保险炼,所以他很轻松地进到了屋内。
这是一户将近二百坪的复式住宅,房间里的装饰豪华奢靡,家私用品皆是外国名牌,给人一种暴发户的感觉。
此时楼上正传出阵阵男欢女爱的呻吟声,根本不晓得房间里已经进来个煞星。
御翔天漫步在屋里走了一圈,经过厨房时选了两把锋利狭长的水果刀,并打开电视,将音量放到最大。
楼上的男女明显被忽然响起的电视声吓了一跳,男人也没有了高潮的欲望,光着身子就下了楼。
“小眉,是不是你给电视定时了?怎么开这么大音量!”
男人边埋怨着边走向电视机。
楼上的女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是很快传来浴室淋水的声音。
“钱行长,你过的倒是挺快活呀!是不是早把狱中的兄弟给忘记了?”
御翔天悄声走到男人的身后,将冰凉的刀锋紧紧贴在对方两腿间的裆下,前方露出的一截不锈钢刀面,映出了早已粘软如鼻涕虫的小兄弟。
钱行长闻言,肥躯一阵惊颤,在刀锋临体的一刹那,身上立时爆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兄弟,别这样,在道上混的谁不是为了求财,只要你开口说话,要多少钱我给。”
这位钱行长果然是经历过场面的人,瞬间已冷静下来,并且主动提出了条件。
“很好,很好,钱行长果然名不虚传,和你胯下的小兄弟一样能伸能缩。既然如此,就先将楼上的二奶叫下来吧!不用我告诉你怎么做吧?”
御翔天慢条斯理地说着,手中的利刃缓缓地挪动了一下。
“明白,明白,我知道该怎么做,不用劳您大驾。”
说着他连忙向楼上喊道:“小眉,快下来,我……我扭到脚脖子了。”
这一叫果然将那女人喊了下来。
让御翔天吃惊的是,眼前只披了一件浴袍的小眉,竟然是个十七八岁的豆蔻少女。少女的美丽是如此惊人,以至于他拿刀的手也因为紧张而割痛了钱行长的睾丸。
沐浴后小眉分外显得清纯可人,如果不是刚才那阵喘息和呻吟,他只会认为这是钱行长的女儿。可见已有五十多岁的钱行长必定下了不少本钱,才能将这尤物弄到手。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见到御翔天用刀顶着钱行长,小眉并没有显得特别慌张,甚至眼神中还带有一丝冷漠。
御翔天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反应,不禁玩味地挑了一下刀眉,平缓地说道:“小姐,不用慌张,只是劫财而已,拿到钱我就走人,然后你们可以继续玩”老牛吃嫩草“的游戏。”
听到最后这句话,小眉不禁脸色一变,眼里射出羞愤交加的怒火。但是她并没有发泄出来,只是乖乖地走下楼梯,任由对方束住自己的手脚。
御翔天将钱行长的双手用胶带绑牢,淡漠地看了一眼刚从衣柜里找出来的十几万元人民币,冷哼道:“我不想绕弯子,把你的秘密保险箱打开,我拿钱走人。相信你该明白,只要你还活着,这些贪污受贿的钱就能再赚回来。要不然,哪怕我只切掉你的小兄弟,也将是你人生不可挽回的损失!你说呢?”
说完他抬手一挥,水果刀电闪般插在钱行长两腿之间的沙发上,虽然对方并着双腿,却没有伤到一丝肌肤。
钱行长立时哆嗦了一下,被对方的飞刀绝技吓了个半死。最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屈服地交代了壁炉下的一个暗格保险箱和密码。
看着眼前足有一百多万元的人民币,御翔天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冷漠地对钱行长说道:“我对今天的收获还算满意,所以我们的事情就算了结了。下面该……”
刚说到这里,一旁的小眉忽然打断他道:“这位大哥,如果我把另一个保险箱的位置告诉你,你能不能不杀我。”
“你胡说什么?哪里还有保险箱,你疯了不成。”
钱行长闻言不由惶急地想阻止小眉说下去。
“哦!真的吗?不过我只是求财而已,我可没说过要杀你们。”
御翔天盯着她的双眼,想看出点什么,但是有的只是冷静和淡漠。
小眉咬着性感鲜红的唇角,毫不示弱地回敬着他的目光,高声道:“你不用骗人了,你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你根本不是为了钱。”
钱行长听到这些话不禁停止了咆哮,他迟疑地看向御翔天,不敢确定小眉说的是否正确。不过他知道,小眉向来看人看事都很准,她总有非同常人的敏锐和冷静。
御翔天晃着头,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美丽的少女。他对女人了解不多,他的以前始终只和生存挂靠,女人只是现实中的一副画,或者说一件摆设。但是他不敢小视女人,因为他这两年的牢狱之灾就是一个老女人害的。总体来说,他有点讨厌女人。
但是眼前的女人是那么年轻可人,如果她身穿校服走在大街上,一定是个青春靓丽的公主,没有人能忘记她,也没有人会不喜欢她。现在,由于胶带的捆绑,她显得异常柔弱凌乱,但是却散发出致命的诱惑,仿佛飞蛾前面的一团桔黄烛火,吸引着周围每一个正常的男人。而他,毕竟也是个正常的男人。
“嗯……实在对不起,我不能保证不杀你,而且我很讨厌出卖自己男人的女人,我真的很讨厌,所以……”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钱行长,等着对方的反应。
钱行长立刻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也知道今天自己是不可能保留这点财产了,于是他果决地接话道:“兄弟,兄弟,我刚才是有点财迷心窍了。你也知道,我弄这点钱也是冒了掉脑袋的风险,换做是你也得为自己留点吧!不过我也看出兄弟是言出必行的人,所以这点钱全当是为兄弟壮壮行色,我这就告诉你在哪里放着……”
说着,他将掩藏在坐便器下方的保险箱告诉了御翔天。
这是一个掩饰得很巧妙的保险箱,它并不是传统那种方格子样式的,而是与坐便器融为一体,中间夹了一层钛合金的高科技产品。但是钱行长在这时候可不敢动什么手脚,他也从没来想过要将箱中的报警装置连接到警察的预警部门。
正常来说,它就是一个坐便器形状的钱盒子。
不过这个钱盒子里面装的东西可让御翔天大开了眼界。里面没有一张人民币,全都是美元、欧元和一些股票证券,甚至还有两块成色极高的大钻石。
他大概数了数,竟然有五百万之多。看来前面找到的保险箱只是钱行长的一个诱饵,或者只是一个放零花钱的地方,这个银行界的老蛀虫还真是狡猾透顶。
然而他的神色还是那么淡漠,丝毫看不到喜悦的情绪。他将这些钱捆扎整齐,找了一个大旅行箱装好,然后开始了下一步行动。
钱行长看着来回忙碌的御翔天,脸色不禁越来越苍白,冷汗淋漓地滴淌在沙发上,连脚下的地毯都侵湿了一角。
“兄弟,兄弟,做人要将信誉啊!要……要说话算数啊!咱们能不能再商量一下。你……你也知道,这些钱都是见不得光的,我也不会傻子似的向公安局报案,那样我也逃不过共产党的枪子儿。那你还担心什么?你只要立马离开这个城市,我上哪儿找你去啊?你说是不是……兄弟,兄弟,你……你能不能坐下来听我说两句……我……我求你了兄弟……”
钱行长越说越心慌,最后忍不住大哭起来。
御翔天却充耳未闻,只是清理着可能留下来的任何痕迹。进来之前,他已经在鞋上套了一双纯棉鞋套,此时除了用抹布仔细擦过所有接触的地方,只剩下如何布置凶杀现场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