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这一抓看起来只是随手一抓,其实暗含变化,普通人是绝对躲不开的,可眼前的女子却轻松避开,而且轻松写意,动作丝毫不乱,显得自然而然,一般人根本看不出破绽来,若非齐飞本人亲身体会,也看不出来,外人更是绝难看出。
“公子,请自重……”冷美人抱着琵琶低头说道。
齐飞眼神一闪,正要继续抓去,这时杜清渊在一旁喝道:“你这个无耻之徒,竟敢对冷美人无礼,冷美人乃是京城花魁,就连王公贵族都对她存有三分敬意,你必定会成为全京城达官贵人的公敌!”
齐飞道:“闭嘴!老子已经吃饱了,你去结账去!”
“你……”杜清渊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扇飞。
齐飞道:“莫非丹霞派的弟子如此不讲信用么?”
“齐飞,你给我走着瞧!我们走——”
杜清渊愤恨地转过身,领着一群丹霞派的弟子下楼结账去了。
齐飞看向眼前的冷美人,说道:“你叫冷凝?”
“不错。”冷美人依旧低着头。
齐飞又道:“你听说过‘冷舒雪’这个名字吗?”
这三个字一出口,冷美人娇躯一颤,面纱下的脸色都变了。
虽然她极力克制,很快就压下了这种变化,但还是被齐飞捕捉到了。
“不曾听过。”冷美人的语气与刚才一般无二,还是一样的从容淡定。
“哦……”齐飞点点头,“她失踪许多年了,她娘托我找她,一直没找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让她与她娘能够团聚。”
冷美人道:“公子若是不想继续听曲,那小女子就要告退……啊!”
就在这时,齐飞瞬间出手,一手抓住冷美人的面纱,轻轻一扯。
这一瞬间,一张洁白无瑕、美丽无比的容颜出现在齐飞眼前,简直就是眼光四射,魅力无双,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眉毛,精巧的瑶鼻,粉润的红唇,五官精致无比,脸型与媚儿有几分相似,却比她更加年轻,更加漂亮。
齐飞注意到冷美人的两边耳珠上,各有一颗小小的黑痣,看上去并不明显。
“你……”冷美人愠怒地看着齐飞。
齐飞道:“马上就是中秋了,你娘很想你。”
冷美人的胸口因为生气而上下起伏,鼓鼓的胸脯起伏之间格外动人,她说道:“公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要走了!”
说完就转身退出了雅间。
齐飞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暗叹一口气,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是媚儿的女儿冷舒雪不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卖到了这里,只可惜心已经变了,已经不是当年媚儿家里的那个可爱女儿了。
走出万花楼之后,齐飞径直朝点苍派开的茶楼走去。
茶楼规模不大,里面的客人并不多,生意冷清,进去之后,齐飞在里屋找到李凌云,从怀中取出顾引章给的书信递了过去,说道:“师父,这是师娘托我转交给你的,请过目。”
李凌云昨晚显然没睡好,精神有些疲惫,他淡淡扫了齐飞一眼,接过书信,拆开之后,细细查看起来。
齐飞发现他的脸色开始变化,看完之后,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他撕了书信,面色凝重地看着齐飞,良久才道:“你先回去吧,告诉你师娘,我都知道了,今晚子时,我会带点苍派所有弟子,去贾府门口接应你们,我们今晚就离开京城!”
齐飞闻言大喜,道:“师父英明!”
离开茶楼之后,齐飞的心情显得格外轻松,重重地舒了口气,嘿嘿,事情总算办妥了。接下来,只要顺利离开京城,一切万事大吉,等回到点苍山就安全了,再慢慢想办法寻找盘龙剑也就是了。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商贩、走卒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卖包子咯,热腾腾的大肉包子……”
“月饼,新鲜出炉的五仁月饼……”
齐飞看着这繁华盛世、烟火气息,一种“生活真美好”的幸福的味道油然而生。
“算命咯,算命咯,不准不要钱。”
路过一个算命摊位的时候,一个悦耳的声音传入耳边。齐飞微微一怔,扭头望去,只见摊位后面赫然坐着一个年轻少女,身着一袭紫色轻纱长裙,脸上蒙着一条紫色面纱,露出一双美丽的凤眼,带着淡淡的笑意,在她的身旁,还竖着一根“仙人指路”的长幡。
“怎么会有女子摆摊算命的,而且还是一个这么美的女子……”齐飞只觉得无比怪异。
正要离开的时候,这女子猛地叫住他,说道:“诶,诶,那个小矮子,你给我站住!”
齐飞闻言错愕,扭头看着她,呆望道:“这位姑娘,你是在说我吗?”
女子眯着凤眼笑道:“不是你是谁,周围还有比你更矮的人吗?”
“我……”齐飞脸色一红,走上前,道:“再过几年我自然就长高了,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对不起,我不算命。”
说着就要离开。
熟料女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说道:“小弟弟,我看你印堂发黑,乌云盖顶,今夜恐怕要大祸临头,轻则有血光之灾,重则满门灭绝啊!”
“胡说!”齐飞脸色一变,“你竟敢咒我?我和你有什么仇怨?”
女子一把扯过他,将他的头按在摊位上,上下打量了一阵,说道:“我没有看错,你最近的确有凶兆临身啊,如若不信……你刚才是否从茶楼出来?之前还去过妓院?”
“这……”齐飞闻言一怔,他看向女子,只见她两眼笑意盎然,一脸的自信,不由心中咯噔了一下,他说道:“你是如何知晓的?你是不是在跟踪我,然后想用算命作为幌子来骗我的钱?”
女子伸出一只玉手拍了拍他的脸,说道:“小弟弟,就你这寒酸模样,你拿得出几个钱啊,我犯得着骗你?”
齐飞一想觉得有道理,他抬起头来,站直了身子,问道:“那你看我有什么灾祸?”
“大祸临头。”
“可有什么化解之法?”
女子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两手一摊,说道:“死定了,没救了。”
齐飞忙道:“没救了?这么严重?”
女子又看了看,才道:“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就要看你有没有足够的诚意啦。”
齐飞问:“什么意思啊?”
女子仰头望着天空中的白云,搓了搓手指,说道:“这样,你拿个千儿八百两出来,我破例收你入我门下,你随我离开这里,在我胯下做个吹箫童子,我保你平安无事……”
“多、多少?你这是敲诈!”齐飞两眼一瞪,他身上不过十几两碎银,还千儿八百两呢,开什么玩笑。
女子冷哼一声:“你既然没诚意,那就没办法咯,等着收尸吧。”
齐飞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本大爷命硬着呢!你骗别人去吧。”说完就转身。
“哎呀,你这个臭小子,我好心好意帮你化解灾祸,你居然说我骗人,看我不敲死你!”女子撸起袖子,一手揪住他的耳朵,另一只手在他头上狠狠敲了几下。
“啊唷,痛痛痛……”齐飞急忙挣脱开来,拔腿就跑。
他可不想和这女子纠缠下去,人家只是个做生意,虽然有些无理取闹,总不能动手打她吧,更何况还长得这么漂亮……
更重要的是,齐飞总觉得这女子给他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让他甘愿挨揍。
女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从摊位上取出一张字条,上面写了四个字:“点苍有难。”又从一个兜里取出一只鸽子,将字条绑在鸽子脚上,放飞了鸽子。
过了许久,一只白鸽飞落下来,女子从鸽子脚上取出一张字条,打开一看,上面也有四个字:“带他离开。”
女子起身收了摊位,背影渐渐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
回到贾府之后,齐飞看见顾引章正和贾跃等人一起吃着午餐,贾跃喊齐飞过去一起吃,齐飞表示自己已经吃过了。他站在一旁守着,又找机会朝顾引章眨了眨眼,给了她一个“事情已经搞定了”的眼神,顾引章瞬间会意,抿唇一笑。
下午,众人守着贾跃,在贾府逛了一圈又一圈,赏花、观鱼,贾跃似乎对自己的府邸格外满意,甚至连太湖石堆就的假山都要每天摸上一摸。
在此过程中,齐飞一直在寻找和媚儿独处的机会,奈何贾跃游逛的时候,也把媚儿带在了身边,使得他根本找不到机会。
到了酉时的时候,贾跃才摸着肥大的肚腩说道:“我去一趟茅厕,你们慢慢欣赏,这园子可是我请京城有名的大事亲手设计的,讲究的很呢……”
说完就离开了。
齐飞看向媚儿,给了她一个眼神,随后朝游廊的一个转角处走去。
媚儿趁着几个护卫不注意,连忙跟了过去。
两人站在一起,齐飞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我找到你女儿了。”
媚儿闻言,娇躯一震,一脸激动地抓住齐飞的手,说道:“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齐飞道:“她的两侧耳珠上是不是有个小小的黑痣?”
“对,对!”媚儿眼圈一红,更加激动了,“小时候就有了,算命的说她有这两颗黑痣,天生聪慧,遇到任何事都能逢凶化吉……”
齐飞道:“她现在是万花楼的头牌名妓,是京城第一花魁,已经改名叫‘冷凝’了,人称‘冷美人……’”
“青楼、名妓……”听见这话,媚儿只觉得头晕目眩,几乎要晕倒,一脸悲怆地道:“她才十八岁,她才十八岁呀……”
十八岁的少女,却靠着出卖色相,通过千人骑、万人跨,成了青楼名妓,换做任何一个母亲都是无法接受的。
齐飞忙道:“她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的!”
“啊!”媚儿一听,这才脸色有所缓和。
齐飞道:“只是她现在不愿意承认自己以前的身份,未必会认你,我觉得她应该是经历过什么,毕竟这么多年了,人总是会变的。”
媚儿喃喃道:“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齐飞道:“我们打算今晚离开贾府,离开京城,现在你已经知道女儿在哪里、是谁了,只可惜我暂时没有办法帮她脱离那里,也不能带你去见她,因此这件事不算彻底完成,你是走是留,由你自己决定,留在京城,你有机会见到她,若跟我走,日后我也会想办法让你见到她。”
媚儿忙道:“既然已经知道她在哪里了,我就没必要留在贾府了,我早就想脱离那个恶魔的魔掌了,这个畜生!”
齐飞道:“你会武功吗?”
媚儿道:“会一点点,对付一般的宵小倒是绰绰有余。”她这些年孤身从坤国来到乾朝,多少是有些本事的,敢闯荡江湖的人,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
齐飞道:“那就好。”他松了口气,会武功就好,至少能够自保,不然就成了累赘了。
媚儿提醒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那肥猪要出来了!”
齐飞道:“做好准备,今晚子时,我师父会在贾府门口接我们,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媚儿点了点头,随后低着头,沿着游廊朝顾引章等人那边走去。
过了片刻,齐飞听见贾跃的声音传来:“如何?你们可曾看出我这园林景观的奥妙?”
齐飞装作欣赏美景,慢悠悠地走了过去,无人起疑。
…
夜幕降临。
吃晚饭的时候,贾跃显得很高兴,一个劲地劝众人多吃一点,多喝几杯,齐飞和顾引章等人表示不胜酒力,只是吃着饭菜,酒却不曾多喝。
饭后,齐飞回到房间里,李玉瑶忽然走了进来,从背后蒙住齐飞的眼睛,嘻嘻一笑,说道:“我和娘都已经准备好了,并且让张剑师兄也做好了准备,子时一到,立刻动身。”
齐飞拉开她的玉手,说道:“我还得带一个人离开。”
李玉瑶道:“是那个媚儿夫人么?娘跟我说了,说她跟你勾搭成奸呢。”
齐飞瞪眼道:“胡说,人家是好心给我通风报信。”
“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
“一样……”
两人打闹了片刻,相拥滚到了床上,嘴对嘴亲吻起来。因为今晚还要行动,两人点到为止,并没有脱衣交欢,温存片刻后就分开了。
李玉瑶离开了房间,齐飞则盘腿坐在床上,进入练功状态。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
耳边传来各种不同的声音,一切都显得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异常情况出现。
不知不觉,时间就快接近子时了。
齐飞立刻起身下床,将早已准备好的行囊系在腰间,又将佩剑挂好,随后悄声推门出来,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外头漆黑而寂静,四周空无一人。
很快来到游廊下,齐飞等了片刻,就见一个身段丰满、前凸后翘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正是媚儿。
按照计划,媚儿会借故去茅厕离开贾跃的房间,然后以最快速度来这里和齐飞汇合。等贾跃反应过来之后,人早已走远了。
齐飞拉住媚儿的白皙手腕,不一会儿,两人就轻手轻脚来到贾府的右侧墙下,刚刚站定,便看见有两道身影先后从黑暗中闪现出来,定睛一看,正是顾引章、李玉瑶二人,四人汇聚之后,等了片刻,张剑也过来了,五人成功聚在了一起。
顾引章做了个手势,几人都点了点头。
下一刻,顾引章纵身跃起,轻松越过高墙,到了高墙的另一边。没有意外的声音出现,说明外面安全。李玉瑶和张剑也纷纷施展轻功,越过高墙,紧跟着,齐飞一把抓住媚儿,也纵身跃起,带着她一起翻越高墙,出了贾府,五人在高墙下汇合之后,走了几步路,来到大街上。
子时终于到来。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一股凉风扑面而来,几人都感到身上微微一凉,不由紧了紧身上的衣物。
贾府门口,齐飞和顾引章五人等了没多久,就看见一群人从大街上快速赶来,共有三十多人,身手都十分敏捷,轻身功夫颇为不错,两脚移动之间,丝毫没有声音传出。
为首的正是“点苍一剑”李凌云!
点苍派众门人成功汇合在一起,俱是大喜。
李凌云道:“你们都没事吧?”
顾引章道:“一切正常。”
李凌云点点头:“那就走吧!”
“往哪里走啊?”
几人正要离去的时候,只见周围亮起一个个火把,影影绰绰,一个个身影纷纷从黑暗中现身出来,其中一人排众而出,张口说道。
点苍众人脸色一变,定睛看去,只见来人身形矮胖,肥头大耳,眼睛又细又小,正是贾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