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曼满脸是血和泪的混合物,脸颊上一道长长的伤口,明显是被那泼妇用高跟鞋踩出来的伤口,而这时她仍然又是大骂,又用脚狠狠踢着何曼的脸和胸口。
何曼蜷缩在地上,上衣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连乳房都露出了一半。
那泼妇踢得似乎还不过瘾,蹲下身子抓起何曼的头发硬把她的脑袋拉起来,狠狠一巴掌拍在何曼的脸上,嘴里还大骂着:“烂货!叫你抢我老公!老娘本来懒得管你们,你倒好竟敢挑唆他来和我离婚,你他妈的想死了吧!老娘打死你个臭不要脸的烂货!”
何曼痛苦地呻吟着,一边哭着摇头道:“没有!真的没有!我从来没想过破坏你们的家庭!相信我……”
“还敢嘴硬!我早听说了!是你怀了他的孽种是吗?肯定是你,要他和我离婚,好和你去生这个孽种是吗?老娘踢死你!”
那泼妇竟然疯了一般,狠狠踢向何曼的小腹,何曼一直护着头脸,没想到她突然下此狠手,高跟鞋狠狠地踢在了何曼的小腹上。
何曼的脸一瞬间变得煞白,她疯了一般地挣扎起来,尖叫道:“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可她纤弱的身躯比起那泼妇,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她的挣扎也显得那般的无力。
那泼妇还想再踢,我终于忍不住冲了上去,一把拦住了她踢出的腿,大喝一声:“住手!”
那王夫人楞了一愣,放开何曼的头发後退了一步,冲着我道:“你……你是哪个?我和她的事你插什麽手?”
我看到何曼捂着小腹,疼得满脸是汗的样子,怒道:“疯婆娘!你自己管不住老公,到这里来发什麽疯!还随便打人,你当你自己是谁?”
那婆娘又来了劲,冲我吼道:“不是这个贱货来勾引我老公,他怎麽会打电话说要和我离婚?她敢做烂货,还怕被别人打麽!老娘今天就是要打死她!”
她又想绕过我朝何曼动手,被我一把推开,吼道:“够了!”
小琳这时终于也挤过了人群,见到这一幕尖叫一声道:“小曼!小曼你怎麽了?怎麽这样啊!”
她扶起衣衫不整,满脸血污的何曼,用凌厉的眼神死死盯着王夫人道:“你还是不是人,凭什麽这样打人?老公,快报警!”
我知道这样的事,就算进了局子,最多也就算个民事纠纷,这个泼妇赔几块医药费也就完了,警察不会拿她怎麽样。
我心中一发狠,就想给何曼出出这口气,便眯起眼朝她说道:“其实你想错了,你老公会要和你离婚,根本不是因为这个女的。”
那泼妇果然呆了一下,然後将信将疑地问我:“你说你知道,我凭什麽相信你,你是谁啊?”
“我?”我一笑,道:“我是王主任的司机。”
“哦。”那泼妇点了点头,道:“那倒是有可能的,快告诉我!我老公为什麽要和我离婚?今天他给我打电话,口气真的很怪,而且说完就关机了,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冷笑一声,说道:“想知道是麽?先向她道歉!你不分青红皂白就随便打人,我凭什麽要告诉你?”
那泼妇涨红了脸,似乎想发作,但看到我的脸色,终于软了下来,看来她还是非常在意自己的老公,她斜着眼看了看还在那流着泪的何曼,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大声点!谁听得到啊!”我朝她喝道。
“你!”
泼妇咬牙切齿地看着我,胸膛不断起伏着,然後她朝何曼大喊一声:“对不起!我错了!行了吧!”
真是不知悔改呀,她既然这样我也不客气了,于是大声喊道:“你想知道是吧?好,我告诉你!你老公要和你离婚,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得了艾!滋!病!”
我一字一句地冲她吼道,她一下子愣住了,然後脸上发紫地冲过来想拉扯我的衣服,尖叫着道:“不可能!你他妈放屁!”
我趁机一脚踢在她身上,差点把她踢倒,然後也大声朝她叫道:“他妈的你不信自己去问你老公,再动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旁边的人群开始议论纷纷,而这泼妇想起前些日子闹得风风雨雨的那件事,也信了叁分,脸上变得一片苍白。
“老公!血!血!”
这时小琳在我身後喊道。
“怎麽了?”
我转身一看,却见到何曼的下身有一道明显的血迹,正沿着大腿根流淌下来。
何曼的脸毫无血色,呆在那里喃喃地说着:“孩子,我的孩子!怎麽办?”
“快!”我发觉我的手也有些颤抖:“快送妇科啊!”
这时终于有好心的同事过来帮着我和小琳,把何曼送往妇科。同事在前面开道,小琳则在我身边不停地给何曼打气:“小曼!别怕,马上就到了,没事的!”
何曼惊慌失措地流着泪,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孩子孩子。
几分钟後我们终于到了妇科,早已收到消息准备好的医生赶紧给她注射了安胎针和孕酮。
何曼被安排在了急诊的临时病床上,小琳在她身边一直陪伴着她。
不幸的是,几个小时以後,何曼的孩子还是丢了。
做完刮宫手术,她依然被送到急诊病房里,听着她凄惨的哭叫声,我站在病房的门口没有进去。
过了好久她的哭声才暂歇,小琳也走了出来,见到我她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小曼说,让她一个人冷静一会。”
我叹了口气,道:“随便她吧,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老婆你饿麽?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小琳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嗯,给小曼也带点。”
我笑着说好,这时已经很晚了,我们也没有心情,就在医院边上随便找了个快餐店吃了点,然後带了一份粥和小菜回了病房。
打开门一看,何曼竟然不见了。她还不能随便走动啊!我们问了旁边睡着的病人,他们说何曼刚刚出去了,脸色非常不好。
小琳有些慌了,冲我道:“老公!小曼她……她不会做傻事吧!”
我也有不好的预感,记得当时她就曾经说过,没了心爱的男友後这个孩子就是她唯一的牵挂了,我刚才怎麽就没想到留个人看住她呢?可现在後悔已经没什麽用了,我赶紧和小琳分头去找。
花了大半个小时,医院都几乎被我们找遍了,还是没有何曼的踪影,我们赶紧又去她的出租房里,到了发现房门紧闭,又好不容易找到房东大娘,大半夜敲开了她的门,在她的嘀咕下又借来了钥匙,气喘吁吁地打开何曼的房门,却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回来。
房东大娘也跟着过来了,她不满地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不让人省心,下个月不租给这个何曼了,原来看她好好的一个姑娘,现在带老男人回来厮混不说,还叁天两头出事。”
她一边嘀咕着一边回去睡了,而我和小琳哪里能放心回去?只好在这里守株待兔,希望何曼能早点回来。
一夜没睡,一直等到了第二天的清晨,何曼都不见踪影。我和小琳只好关好了门,去医院看看她有没有在。风尘仆仆地又冲到了医院,跑到急诊病房一问,何曼一晚上都没有回来,然後正要上楼去科室,对面楼梯上下来的却是徐艳。
自那次事情以後,我就没和她再说一句话,此时小琳也敌视地看着她,我一拉小琳的手想从她身边走过。
“小刚!”
她突然开口喊我,我一抬头,见到她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似乎是疲劳,似乎是低落,或者还带着点伤痛,可我懒得去管这个女人了,不耐烦地冷冷说道:“什麽事,我和小琳还有事呢,没事的话就让开!”
她看着我和小琳拉在一起的手,嘴唇动了动,神色却更加黯淡了。我见她半天不说话,口中说了句无聊,便拉着小琳越过她准备上楼。
“何曼死了。”她突然在身後说道。
我呆住,小琳也不可置信地看向她,道:“你…你刚才说什麽!”
徐艳转过头,眼里有泪,说道:“何曼死了!她自杀了!”
徐艳和何曼并没有什麽交际,我感觉她是一种兔死狐悲的心态,大概她想到了自己的状态,她甚至还比不上何曼吧。
听徐艳的述说,今天一清早,就有警察来科室里调查了。何曼昨天晚上一个人去了南阳,开了那个失身给王主任和我的房间,然後选择了割脉自杀。
早上到了服务员打扫卫生的时候,听说她的尸体躺在床上,血流了一床,一直淌到了地上……
我有种身在梦中的感觉,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何曼,只是一天的工夫就这样走了?永远地离开我们了?小琳已经开始扑到我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徐艳低着头转身离开了,离去的背影也是那麽地落寞。
我们还是见到了何曼,却是在冷冰冰的太平间里。
当我掀起白色的被单,看到她已经僵硬的尸体的时候,小琳忍不住冲出去,我能听到她在门外的干呕声和哭泣声。
我只觉心痛得厉害,双腿一软,竟一下子跪倒在了何曼的面前。她的死,我有一半的责任,这种罪恶感如同刀子般一下一下剜着我的心,我的心头又是一阵抽搐,再也没有勇气呆在这里了,转身逃出了太平间。
出了门,我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接下来警方也介入了,进行事件的调查。
可因为何曼自杀的事实就摆在那里,不管是王主任还是他的老婆,都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惩罚。
我感到有些悲凉,警察倒真的是只看证据,可谁也不会去在意何曼这样一个举目无亲的外地少女,到底是被什麽逼到自杀的绝路,那些作恶的人,哪里又得到了该有的惩罚呢?没有谁会去关心一个像何曼这样卑不足道的女孩子的生死的,死亡在这个社会上实在是太普遍的一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