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看官,王六儿是在恶劣环境下长成的一个美妇人,犹如牛粪堆里开放的一朵鲜花,虽然很艳美,却没什么格调。她小时候的印象中,经常出现老爹老妈打架的场面,后来哥哥王屠长大了,接老爹的班,到肉联厂工作,谁知道肉联厂效益不好,王屠下岗后自谋职业,在菜市场摆了张肉案,做起了卖肉的生意。王六儿小她哥哥七岁,从小跟着哥哥王屠混日子,看够了人间冷暖,深深懂得生活的艰辛是怎么回事,因此对到手的幸福十分珍惜。以前她设陷阱也好,傍大款也好,基本上是靠出卖身子赚钱,自从同西门庆勾搭成奸后,王六儿觉得自己开悟了,思想境界忽然上了级台阶,她想尝试一下,利用自己的脑子赚钱。机会几乎是白送上门来的。王六儿家有个邻居,户主叫乐三,是个炒股票的大户,老婆乐三婶,在建设银行上班。王六儿有个巴结有钱人的嗜好,遇上这种人物,见面先送三分笑,平时同这两口子相处得不错。但是也仅仅只是点头之交而已,如今的家庭,各自生活在鸽子笼似的水泥房子里,相互间十分隔膜。有一天,傍晚时分,王六儿听见有人敲门,起初以为是西门庆来了,开门一看,门外站的是乐三两口子。一进门,乐三婶笑吟吟抚着王六儿的肩膀,嘘寒问暖,一会儿说:“昨天在商场看了件新款式衣服,王六儿这么好的身材,穿了一定标致,瞅个空儿,我带你去瞧瞧。”
一会儿又捉住王六儿的手,绘声绘色地说:“我上班的建行首饰店,最近新到了一款玉镯,好象是专门为我们六儿设计的,看看这手腕儿,白嫩得像新出水的藕,不戴那只玉镯实在太可惜了,赶明儿上班,我帮你把那只手镯先买下来。”
听见有人夸如此自己,王六儿脸上像抹了胭脂,说道:“我哪有三婶说得那么好,快到屋里请坐。”
乐三夫妻警觉地朝四周看看,这才进屋,在沙发上坐下。乐三婶仍然唠唠叨叨,说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乐三冲她连连使眼色,乐三婶终于收住她的话题,搂着王六儿的腰身,亲热地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六儿妹妹,我们有事想求你哩。”
王六儿半辈子处处求人,很少有别人求自己的机会,这会儿体验了一回被人求的滋味,心里挺受用,嘴上却说:“三婶只管放心说,只要我帮得了,哪有不援手的?”
乐三婶却不说话,从怀里掏出个信封,塞到王六儿手上,说道:“这是一千块钱,你先拿上,明日去买几件衣服穿。”
王六儿像是接了个烫手的山芋,既想吃下去又怕烫嘴,假意推辞道:“我王六儿无功无碌,哪能受三婶这么重的礼?”
乐三在一边劝道:“先收下吧,待会儿三婶还有话说。”
王六儿把信封往屁股底下一塞,手托着腮帮子,静静地听乐三婶说话。乐三婶并不直接说事,话题一转,问起了王六儿的个人隐私:“六儿妹妹,听说你同西主席私人关系挺好?”
王六儿脸一红,朝乐三婶瞅一眼,不知道她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乐三婶赶紧解释道:“你别误会,没别的意思,我知道西主席待你不错,六儿说什么,他总百依百顺,我们来找你,是想托你请西主席帮忙。”
王六儿这才有点明白了,点点头,不轻不重地说道:“也说不上他对我百依百顺,不过我说句话儿,他总还是听的。”
乐三婶说:“那样就好,西主席是社会名流,方方面面的关系特别多,只要他能出面,这事八成就行了。”
王六儿问道:“究竟是什么事儿,叫三婶如此犯难?”
乐三婶这才一五一十地说起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同乐三一起炒股票的还有个人,名叫苗青,是建设银行信贷科副科长,前段日子股市行情好,苗青遂动了贪婪念头,划了200万公款到自己户头上,像赌徒似的想赌一把。谁知股市风险莫测,苗青跟错了庄家,买的股票被高位套牢,不到一个月功夫,帐上的200万元变成了120多万元,屋漏偏遇顶风雨,正逢上头来清查帐目,这一查就将苗青给挖出来了。王六儿想,200万元,对她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了,这些人胆子也真大,国家的钱就那么好拿的?动不动就几百万哩!转念一想,这个挪用公款炒股票的苗青,莫非同乐三有什么瓜葛不成?要不然乐三夫妻凭什么如此热心?心里想着,嘴上便说出来了:“那个叫苗青的人犯事儿,是不是同乐三大哥有牵连?”
这一问,乐三夫妻俩个被问得面面相觑,好一会儿,乐三婶才开口说道:“要说呢,也同我们家乐三没啥关系,但是毕竟在一起炒股票,帐上的事也没分那么清,相互间挪一下也是有的,更主要的是,大家朋友一场,如今他落难了,能帮就帮一把。”
王六儿虽然不懂炒股票,但是听话听音,她还是能从乐三婶的话中听出有瓜葛。不过,这不属于她操心的范围,俗话说拿人钱财帮人消灾,屁股底下坐着乐三婶送的一千块钱,王六儿现在考虑的,是如何帮那个素昧生平的苗青把这场灾难躲过去。见乐三夫妻眼巴巴地瞧着自己,王六儿心头凛然升起一种神圣的使命感,舔了舔有些干枯的嘴唇,说道:“这事儿我一定给西主席反映,你们请放心,我王六儿虽然不敢打包票,但是我相信,西主席有办法解决这件事,不是我夸口,根据我对西主席的了解,他差不多有通天的本事哩。”
乐三接过话道:“只要西主席肯出马,这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乐三婶也在一旁帮腔道:“六儿妹妹,劳你在西主席面前好好美言几句,这五千元,是我们送给西主席的一份心意。”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只胀鼓鼓的信封,硬塞到王六儿的手上。送走乐三夫妻,王六儿心中高兴得不得了,坐在屋子里,天上竟然掉下白花花的银子哩!她打开信封,翻来复去地打量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恍若在一个梦里。夜晚睡觉的时候,她把这事儿对韩道国说了,禁不住感叹道:“瞧人家西主席赚钱,可真容易哩,凭嘴皮子说几句话,就有人送钱上门。”
韩道国这天不知为何,心情不太好,酸不溜丢地说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他西门庆不赚黑钱,哪有那么多钞票玩女人?”
王六儿见话不投机,也不再多说,翻了个身,把屁股朝向韩道国,默默想她自己的心事,一心只等着西门庆早点到来。第二天下午,西门庆果然来了,王六儿扑在他怀里打滚撒娇,说道:“天天盼你,眼睛都快望穿了,这会儿才来。”
西门庆道:“工作真他妈的忙。”
王六儿道:“如果是忙工作,我倒没二话说的,就怕庆哥是在忙泡妞哩。”
西门庆俯下身子,在王六儿脸颊上亲一口,笑着说道:“有六儿在心里装着,清河还有哪个女子能入得了我的法眼?”
王六儿道:“真要像庆哥嘴上说的,你心里只装我一个,我王六儿这辈子死了也值。”
二人说了一会,王六儿将话题一转,说道:“庆哥,你口口声声对我好,现在我有个事儿求你,不知如何?”
西门庆道:“六儿的事,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六儿笑道:“也不要你赴汤蹈火,只要你动动嘴皮子,说几句话就成。”
接着王六儿将乐三夫妻所央求的事,一五一十向西门庆叙说了一遍,西门庆听过之后,也不吱声,笑咪咪看着王六儿,把王六儿看得丈二金钢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问道:“庆哥这样看我,莫非我说错了什么?”
西门庆问:“你收了他多少银子?”
王六儿辩解道:“隔壁邻居,平日相处得好,有事相帮着点,哪里就收了人家银子?”
西门庆笑道:“没收银子,这事更不能办了。”
王六儿搡着西门庆的胳膊,红着脸,柔声说道:“什么都瞒不过庆哥。”
说着起身到卧室里,从衣柜中拿出一只信封,摆放在茶几上:“钱都在这儿,总共五千块,全听凭庆哥处置。”
西门庆一把搂住王六儿的脖子,说道:“傻六儿,你要他这钱做什么?你不知道,200万是多大的数字,杀头也够格了。”
王六儿道:“瞧庆哥说的,六儿再不省事,200万是多大的数,我还是知道的,还不是相信庆哥有包天本事,能帮这个忙。”
西门庆摇头苦笑道:“懒得同你说,既然人家送了,就收下吧。”
王六儿在西门庆脸上亲一口,说道:“庆哥答应帮这个忙了?”
西门庆反问道:“谁说的?”
王六儿说:“不帮忙,收人钱财做什么?”
西门庆笑道:“说你是傻六儿,你还犟嘴,这五千块钱,你安心拿去花吧,就说钱已经转交我了。”
王六儿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瞪了西门庆好一会,说道:“那怎么行?既要收人钱财,又不为人帮忙,岂不是——”
西门庆道:“岂不是骗子对不对?六儿,这钱你尽管放心拿着,有事我担当。”
隔一会儿,又说:“他乐三伙同苗青,挪用公款200万炒股票,现在出了事,才肯出五千元消灾,以为打发叫花子哩。”
王六儿这才明白西门庆的心思,问道:“庆哥是不是嫌钱少,你说个数,我好去转告他们。”
西门庆伸出两根指头,在空中晃了晃,王六儿问道:“两万?”
西门庆摇摇头说:“翻十倍。”
王六儿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相信地问:“莫非要20万?”
西门庆肯定地回答道:“正是这个数,一分一文不能少,要办这事,方方面面不知要打点多少人,你可以问问他们,是愿意拿20万元钱,还是愿意判20年徒刑。”
王六儿心中,藏一半惊喜藏一半忧,惊喜的是,西门庆狮子大张口,如果真能如愿以偿捞足20万,到时候自然少不了她王六儿的;忧的是,要是乐三那边不肯拿20万,或者拿不出20万,岂不是鸡飞蛋打,什么好处也捞不到手了?王六儿翻来覆去苦苦想着,连同西门庆在床上亲热,也有些心不在焉,西门庆似乎有所察觉,问她在想什么心事,王六儿支吾几句,赶紧配合西门庆,积极做起了床上运动。等西门庆走后,王六儿飞快来到乐三家那边,如此这般,将刚才的情况一一说了,乐三一听,脸吓成了土灰色,低着头,闷声不响地坐在那儿。乐三婶凑近她老公跟前,嘀咕了好一阵,又满脸堆笑地过来,对王六儿说道:“20万是个不小的数字,我们还得去同苗青商量,也不知他肯不肯拿这笔钱?再麻烦六儿妹妹一回,乞求西主席宽限几天。”
王六儿听乐三婶的话,似乎有拿20万的意思,高兴得像喝了蜂蜜,心里头甜丝丝的,说道:“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只要能把事情办好,再多的麻烦也没什么。”
王六儿没想到,这么复杂的事情,到了西门庆手里却易如反掌,半个月后,西门庆来到王六儿家,拿出一叠钞票,往桌子上一放,说道:“苗青没事了,乐三也没事了,这一万块,是你该得的奖金。”
王六儿喜出望外,望着桌上花花绿绿的钞票,像是在一个梦中,说道:“庆哥诳我的吧,哪里会这般容易?”
西门庆在王六儿脸上亲一口,拥着她进卧室,坐到床沿上,一边宽衣解裤,一边说道:“说起来,也不容易,方方面面不知找了多少人,才把这事儿办下来了。”
王六儿伏在西门庆胸前,像只乖巧的小狗,不停地用舌头舔他,竖着耳朵,听西门庆述说。西门庆说,他先去找了贾老,哪晓得一见面,贾老牢骚不住口,最近贾老被划进离退休干部之列,手上没什么权利了,说话也没人听了,正在愤愤不平地抱怨哩;接下来找法院院长郝小丽,郝小丽推辞说,这个案子还没有转到法院来,她爱莫能助;最后还是靠吴典恩,拿住了建行行长经济上的把柄,才算把这件事按下了,行长表态说,苗青挪用的那200万,是他帮科里炒股票,今后无论亏赢,帐都算在建行信货科的头上。王六儿专心致志地听着,虽然她不太懂那些门道,但是心里仍然对西门庆佩服得不行,说道:“庆哥你别动,今天我要让你玩个舒服的。”
说着爬起来,骑到西门庆身上,要同他玩个女上位。西门庆阻止她道:“慢着,昨天接待一个香港药商,他送我几包伟哥,让我拿来试试效果。”
西门庆要翻身下床,被王六儿抢先一步,夺过那件白西服,从口袋中掏出一粒伟哥,送到西门庆嘴边上,让他吞下。过一会儿,果然药效发作起来,西门庆下边胀得通红,将王六儿搂抱得紧紧的,强压在身下要做那事儿,王六儿不依,重新爬到西门庆身上,说道:“我说过了,这回要让庆哥玩个舒畅的。”
正准备做剧烈的床上运动,忽然听见有人敲门,西门庆身子一抖,问道:“是不是韩道国回家了?”
王六儿说:“管他的哩,我们玩我们的,他带有钥匙,待会儿见没趣,他自己会走的。”
一边说着,一边在西门庆身上颠狂起来。谁知道敲门声不仅没有停下,反而越来越响亮,王六儿无可奈何,只好悻悻从西门庆身上爬下来,嘴里叨唠道:“倒路死的,自己不会开门?把老娘敲烦了,今日说什么也饶不过你。”
拉开门,正要发火,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乐三夫妻,还有个男的,她不认识。王六儿慌忙扣好衣服,低头浅浅一笑,把守在门口,说道:“原来是你们几位,怠慢了。”
乐三婶道:“六儿妹妹,不好意思打扰,这位是苗青,刚才在我家玩,见了西主席的汽车,他一定要过来给西主席问好请安。”
王六儿脸臊得通红,朝四周打量一会,说道:“西主席汽车停在这儿?我怎么不知道呀。”
乐三等人见王六儿这般模样,早已明白了事体,说道:“既然西主席不在,我们就告辞了,六儿妹妹见了西主席,一定请转告我们的谢意。”
王六儿重新回到床上,兴致已经减了大半,西门庆问她是谁,王六儿如实说了,西门庆想了想,说道:“这些人,以后还是少打交道为妙。”
王六儿不解地问:“为什么?”
西门庆说:“有个猎人打猎,有一次,在山上打了只老虎,第二天,他还想去那儿,再打只老虎,结果,猎人被另一只老虎吃掉了。”
王六儿似懂非懂,点头应道:“我一定听庆哥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