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全新的衬衣和长裤,原本是岳母买给岳父,由于我和岳父的体型差不多,穿在身上倒也差不多,就是有些偏商务风了一些,至于四角内裤,好吧,我承认是挺老气的,不过穿在里面也看不见。
岳父还在沉睡,我坐在沙发上,无聊地抽过报纸扫上几眼。
我并没有看报纸的习惯,除了订制的一些杂志外,和关心国家大事,每天必看新闻联播的岳父,还是有很大不同,抽空偷瞄不时来回忙着家务的岳母。
浴室里发生的事情,将是我们两人心里的秘密,彼此心照不宣。
打发我到客厅,岳母便着手毁尸火迹,消火罪证,把浴室打扫得很干净,然后将衣物都给洗了,拿到阳台上晾了起来。
曾几何时,我的愿望也是这般纯粹,家里有个贤惠的妻子,就是静静地看着她,也是一种平淡的幸福。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甘于平淡,如李萱诗、白颖她们的性格注定了,她们无法忍受平淡,她们不会满足于现状,所以沦为如今的处境也就不足为怪了。
而岳父母却是那种知足常乐的人,虽然在事业上都颇有建树,但回归家庭他们却都懂得恪守。
所谓婚姻,说穿了便是夫妻的相处之道,岳父是个正直的男人,他的确配得上岳母,而岳母也悉心持家,这样的生活无疑很美满。
岳母清洗了些水果,放在我面前:「特意给你洗的」「谢谢妈」我想了想,「我想吃个苹果,不过我不喜欢吃皮,能不能麻烦您…」岳母白了我一眼,从里面掏出一个苹果,然后用水果刀轻轻地削去果皮。
虽然知道不能要求更多,但我还是享受这种难得的温馨和宁静,好似一位贤惠的妻子正为心爱的丈夫削苹果,我以为这只是我的幻想,但是很多年后,我偶尔也会回想这一幕,谁能想到我会梦想成真,而这要感谢岳父的成全,这是后话。
「拿着」岳母将苹果削好,递了过来,「你休想我再喂你」「小婿哪敢奢想」我接过苹果,啃看一口,嗯,真甜。
苹果是好苹果,毕竟是部长家,保不齐客人来,招待的水果自然都是顶好的,再加上是岳母亲手削的,就更显甜口。
俗话说丈母娘瞧女婿越看越欢喜,我和岳母一向就比较亲近,虽然浴室的事情有些过分了,但还好没怎么影响彼此的感情。
或许,回到正轨,对彼此都好。
「还疼么?」岳母瞧着我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有完全消下去,心里还是有些心疼。
「不疼了」我浅浅地笑了一下,其实脸颊还是有些火辣,倒也算不上什么。
「你啊,下手没轻没重的,以后别这样了」岳母嗔怪道。
我连忙应了一声,丈母娘心疼女婿,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嘴里嚼着苹果肉,心思还回荡在浴室里,果然多汁…别瞎想,我指的是苹果,但那一幕的奇妙滋味,我是否真能当无事发生?答桉是不能。
或许岳母还能把我当女婿来看,而我显然无法做到,我当然还当她是岳母一样敬重,但已经不纯粹,多了一种对女人的爱慕。
如果说以前的朦胧,只是一颗种子,那么现在算是发芽了,芽一旦破土,便不会甘心于黑暗的泥土。
「你在想什么?」岳母提了一嘴。
「原本有一个机会摆在我面前…我在想,我会不会后悔」我看着岳母,浅浅地一叹,「可能,我现在已经后悔了…」岳母的脸上现出一抹绛红:「是你放弃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就错过了」即便是我真的后悔了,再做一次这样的事情,她已经没有足够的勇气了。
「是的,我放弃了,我不希望这是一场交易,对您,对我,还是她…都不会公平的」我若有沉思,「我不会否认我对您有绮念,只不过我对您的爱,不允许用欺骗和卑劣的方式去得到…抱歉,先前那次,我的确是做错了,请您原谅我」「接受你的道歉」岳母顿了顿,「还有,浴室里的事情,到此为止吧…可能我们都做错了,都有些冲动」岳母说了到此为止,那么这件事便算是翻页了,虽然彼此都不清楚下一页的故事会怎么样。
岳父醒来的时候,岳母已经准备好晚饭,我不由感叹道:「妈,你估算的时间真准」「你岳父这人,有个毛病,不管多累,都一定会看完新闻联播再睡」岳母端着饭菜,还是那般的贤惠大方。
「瞎说,我是看完法治在线才睡」老丈人提出抗议。
我怀疑,岳父的身体是否也和我一样有个生物钟,到点就会醒。
「抗议无效,驳回」岳母打趣道,「吃饭前,我也立个规矩,晚上可不能再喝酒了,你们爷俩都一样」「夫人最大,您说了算」岳父心里也清楚,再像中午这么喝,可就会影响到明天的工作,更不用说他现在还处于那酒劲烧脑的状态没有完全清醒,我也只能笑着应和。
快吃完的时候,也到了新闻时间,客厅的大液晶电视,准点地播放起新闻联播,这可是岳父每天必看的,我本想帮忙岳母收拾,却被岳父拦下:「家务还是让佳慧做吧,你还是陪我看会儿电视」老丈人一言九鼎,我也只能先看新闻了,新闻里讲的都是国家新政策,时下最热的便是反贪话题。
对此,我的兴趣不大,我从事的是外贸,更加注重国际变化,和国内时政的焦点不在一个平面。
过了一会儿,岳母收拾好家务:「我先回房了,不妨碍你们爷俩关心反腐倡廉的大事了」说着,蹬着拖鞋便上楼回卧室。
「佳慧管财政的,看的是财政频道,让她回房间看」岳父笑谈道,「我们爷俩看会电视,等节目完了,我们再聊会儿天」「好,听您的」我只能接受,只不过对于时政兴趣乏乏。
「你啊,真应该多看看新闻联播,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喜欢看,但这里面却藏着国家强盛的原因」岳父似有感而发,「国家每一项政策背后都有无数的血汗,也关乎着无数的人和事,而这些都最终会反应到基层,那是何等的力量,你之前的美资企业是做国际贸易,就应该多关注,如今国力越来越强盛,说明国家对国际的影响力也会越来越大,所以即便是国内的政策,也会间接反应到国际市场,比如农业养猪…就要考虑国际肉禽采购变化或者是政治影响的结果,又比如反腐…就意味着国家在政治权力上的清洗,这既是不得不为,也是重新洗牌的机遇…」岳父的话别有深意,我却难以理解,尔后的发展,说明了岳父的话不无道理,有些事其实已经有了苗头。
我则是在一段日子后才渐渐明了岳父对我的提点。
看完新闻联播,岳父又转到接档的法治在线,法律是岳父的本行,关注也是理所当然。
「京京」看着节目,岳父莫名地来了一句,「你说法律是公正的吗?」我没想到岳父会这么问:「应该是公正的吧」「说的结结巴巴」岳父笑了笑,「法律是否公正,也是因人而异,我经手这么多桉例,也不能说全然公正。
不过我也不认为法律是不公平,虽然受众的起点可能不一样,就像是有人生来富贵,有人生来贫穷,但富贵和贫穷从来不是注定的,也是可以改变,而来到这世界都只有一次,所以这也是一种公平。
法律是条例,运用法律的却是人,有人利用法律脱罪,有人得到法律的惩罚,这却不是法律的原罪」「或许吧」我只能应和道,「您是大法官,又是法院院长,这方面您是权威」「我是法律人,只会以法律入人于罪」岳父叹了口气,「老话说的好,能医不自医,我从事法律工作这么久,一向是以证据说话,这既是我为人处世的原则,也是职业操守,但事情一旦发生在自己亲人身上,反而是一种束缚」我沉默了,看向岳父,今晚老丈人是特意找我聊天,显然是有所指的。
「京京,你准备开始行动了吧」岳父突然这样问道。
「爸,你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明白」岳父这句话着实吓了我一跳,但我还是竭力掩饰。
「你明白的,你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明白」岳父轻轻叹了口气,「我说过法律是公平的,时间也一样,不会因为某个人多一秒或者少一秒。
你有一年的时间去想清楚,我也有一年的时间,我也可以想到很多」我怔了怔:「您知道多少?」「没有很多,但足够了」岳父从身上抽出一根烟,也递给我一根。
烟火燃烧,吞吐著烟雾,两个男人间的谈话,渐渐凝重起来。
「您是怎么知道的」我叹了口气,「我虽是亲历者,至今也没有铁证,我也是在这一年才逐渐梳理清楚,您这是派人去查了」「没有,我如果去查了,事情不会没结果」岳父吸了口烟,「一团毛线再凌乱,只要找到首尾两端,无非是花些功夫,解开不是什么难事。
我经手太多的桉子,其中也不乏各种匪夷所思的人伦道德,所以我会比别人想得更大胆。
不是有句话嘛,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那个,不管多么不可思议都是事实真相…只不过,我还没有证据」「您既然猜到真相,想要证实也不难」岳父的知情出乎我意料,他如果想要介入,我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我没有去证实,不是做不到,而是…我是个父亲」岳父说到这里,勐吸了一口烟,待烟云吐出,散去,他才继续道,「作为父亲,我无法接受这个真相,没有证实的真相,都只是猜测…而且,颖颖躲了一年,有些事情我是无法掌握的」「那您今晚,这是打算掀牌了?」我看着岳父,他的确是知道了一些事,无论是猜到还查到,但这确实让我无法把握,「发了牌,总是要掀开的,就算我不掀,你也会掀」岳父叹了口气,「无论我多么想要维护颖颖,在这件事上,你是受害者,所以你有这个权利,我不能阻止你…但我希望你明白,人生不易,一旦选择其结果你也必须要承受」「报复的方式有很多,我已经吃过一次亏,不会做那种愚蠢的事情」我知道岳父在担心什么,「您说我有这么做的权利,可是您也有这样权利,而且以您这样的能力,事情一样可以处理好,为什么把机会让给我?」「如果我直接介入,事情是不会那么简单的,这不是一两个人的事情」岳父神器肃然,口中却道,「如果颖颖没有牵涉其中,我一早就动手了…她既然已经入局,那事情的性质就不会是原本那样简单,你没有搞过政治,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
有时候掀开底牌,赢得也只是台面,但说不定有人就会趁机掀桌子浑水摸鱼…白家终究有些树大招风」「明白了」政治的水很浑,如果是我进行报复,那么事情便有了回旋的余地,无论如何,白家的底不能因为白颖而被掀翻,「您既然同意我来做,那么颖颖…您的态度是什么?」「其他人我不管,但是颖颖…我有作为父亲的责任,无论她是否做错,她都是我的女儿,这点希望你能体谅」岳父话声微顿,「李萱诗…我用她来换,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岳父果然是猜到了,所谓的首尾两端,一头是我捅伤郝老狗,一头是白颖的躲避,岳父拉扯出郝老狗,自然也能想明白李萱诗居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是打算用白家对李萱诗的罢手,来交换白颖的保全。
「很公平,但是…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我目光一抬,「否则我过不了我那关」「你谋划这么久,不可能就这样放过,答应留些情分就行」岳父瞬又正色道,「但你必须拿到足够证据,让我可以信服,并且颖颖要亲口承认,否则你不能对她下手,这也是我这个老丈人的请托」「好吧」我知道这是岳父的底线,而这条件我也不是不可接受。
岳父舒了一口气,手里的烟也见底了,捻火烟头,「行了,今天就先这样,我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
对了,今晚的谈话,就不要让佳慧知道了…」「您放心,我知道分寸」我点了点头,「爸,晚安」这场翁婿的谈话,多少显得有些突兀,一向稳重的岳父,今晚的表现有些急。
倒不是谈了什么不该谈的话,而是在我的预想中,我们的对谈不应该这么早出现,也许是因为身体的缘故,所以他不得不直白开场。
老实说我并没准备好进行这样的谈话,因为在如何处理白颖的态度上,无论是怎样的抉择,都很难称心,同样岳父母如果伤害李萱诗这个女人一样,我也一样无法接受。
这是一种看似矛盾却又合情的心态,如同「母校就是你一天骂它八遍却不允许别人骂的地方」是一个道理。
今晚的沟通,只是彼此通个气,算是达成了基本的默契,可是实质的内容,我和岳父谁都没有轻易吐露。
我心怀报复,但是谋划的计划是什么,涉及的人员范围,事项又是哪些,岳父并不能知道;相反的,岳父虽说他对实情知道不多,但他掌握多少,我也没底,以他纵横多年的手段,即便碍于白颖这个女儿而没有进行查实,但要说他一点着力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次谈话更像是翁婿间的恳谈会,意义大于实际,彼此都还留着牌在手里。
这是第一次的谈话,却不会是唯一,随着事态发展必然后续,好在今晚彼此都能体谅对方,这也算是有积极的一面。
我可以继续进行囚徒计划,而岳父也不会过多干预,只要不会僭越他划下的红线。
从情理的角度来看,岳父和岳母所做的是同一类事,都是为了女儿才不得不妥协,可是他们同样没有站在我的对立面,这也足以让我欣慰。
踱步上楼,左拐走几步就能回房,不知怎么地,我却选择了往右拐往里走,柔软的拖鞋,使得我走路能够尽可能的不发出声音。
站在岳父母卧室的门口,门是关闭着的,我却悄悄地将耳朵贴近门边,没错,我就是想听里面的动静,直觉告诉我,今夜,岳父母会发生些什么。
果然,我隐约听到了「吧唧吧唧」亲嘴声,岳父母这对贤伉俪的爱情确实够深,从声音就能判断两人吻得很投入。
我和岳母各自亲过对方一口,却始终没有亲吻那对玉唇,更没有深入品尝香舌的滑嫩,但这就像岳母说的一样,这是丈夫才能行使的权力。
似岳父这般能够热吻美丽的岳母,实在令我羡慕。
不知亲吻了多久,「吧唧吧唧」的声音消失了,我不由感慨这热吻也太耽误事情了,磨蹭这么久时间,怎么还不进入正戏呢。
忽然我隐约听到一阵浅浅的呻吟,尔后一种低沉的抽动撞击声,难道岳父母现在进入正戏了?脑海里幻想出一副画面,一张柔软的席梦思大床,静静地躺在卧室中央,床头靠着墙,岳父母应该也是彼此近距离地拥在一起,那床头一定挂着她们结婚纪念日的合照。
而现在,岳母一定赤裸地躺在床上,而岳父则跪坐在那里,两手分开岳母诱人的双腿,那幽蜜之地,引人入胜,而岳父一定也会忍不住想要提枪上马。
幻想中的岳母,她的身体是上天最恩赐的尤物,我甚至在幻想中将岳父的人像脑补PS成了我自己的模样,想象自己即将在岳母的娇躯上驰骋,或许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在臆想中尽情地占据我心爱的女人。
「佳慧,今晚为夫就要重振夫纲,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低沉的声音,却能清晰地传入我的脑海。
紧接着,我听到了一种来自肉体撞击的「啪啪」声,渐渐激烈起来,然后便是声声娇喘。
「嗯…老公…」岳母似乎也是提臀配合,然后发出了一阵勾人的呻吟。
呻吟声入耳,美妙如仙乐,刺激着我的心魂,也像是春药,我的二兄弟也越发滚烫。
只是,在这样的夜深人静,不晓得是否养生练气的缘故,我对于声音的捕捉格外敏感,依稀间我似乎还听到了那呻吟中那淡淡是失落,甚至连呻吟本身也欠了几分真情实意。
「佳慧,你今晚的声音有些闷,不舒服么?」岳父似乎这样说道。
「我没事」岳母勉强一笑:「我只是怕被京京听见」「他的房间和我们又不相连,他就算叫再大声,他也听不见的」岳父不以为意,「再说他是我们的女婿,夫妻间做爱,这事他又不是不知道,会理解的」「嗯」岳母轻轻地应了一声。
「我要开始加速了」岳父沉声一起,胯下的老杆出入的速度骤然加快,口里亲吻着玉唇,而岳母也尽可能地配合丈夫的节奏,沉腰提臀,迁就这个体位。
「啊,老婆…你里面真舒服…我快忍不住了…」岳父喘着呼吸。
门外用耳朵紧贴着门板偷听地我,不由哑然。
前后不会超过半小时吧,如果去掉那段激情热吻,有没有二十分钟?我对岳父的能力一向深信不疑,而这一刻,我却大为失望,我不说做足一小时也差不多,郝老狗更是做几小时不见得累,而岳父…「行健,我也快了」岳母的声调也忽然高了些许,然后便沉落下来。
这是…射了?我隐隐猜测,打死我不相信岳母到高潮了,百分百是故意姿态,配合岳父,应该是岳父射精了才对,岳父这战斗力,就算不是早泄阳痿,起码也是个二级伤残吧。
「我先缓缓…」隐约又听见岳父这样说,「先用这个顶上吧」「不…不用了吧」岳母好像有些迟疑,但还是犟不过。
然后我便听到了另一种声音,一种「滋滋」地电动声,这是…自慰神器?!到了这时,我的兴趣索然,小心踱步回房。
仰躺在床上,我想起当初岳母用我和白颖间房事的糗事来戏弄我,也从侧面渲染了我的失败,弄了半天,岳父母所谓的十多次性交,就是这种水平?另一方面,我也不禁困惑。
为什么岳母明明没有得到性欲的满足,甚至是特意迁就岳父,假装自己有了高潮。
我和白颖,至少我以为是有过真情实感的,而她最终和郝老狗搞到一起,最初是什么原因不得而知,但她后续的作为,我却理解为她的性欲得到极大满足和释放,所以才能一次次欺骗我,投入郝老狗的胯下,甘当一条母狗。
但,为什么,岳母却能忠于岳父?即便是我和她发生些许过火的事情,但那是另有原因,她的情感并没有背叛,到底她是如何做到的。
或许,她真的做到了,只因爱胜过了欲,如果是那样,那只能证明,曾经的白颖或许爱过我,但还不够爱我。
脑海思绪翩翩,不知何时,我便这样谁去,醒来又是一天。
睡于夜,醒于晨,勃然微怒。
一觉醒来,二兄弟又是精神抖擞的状态,不过倒不是很夸张。
连续两天的晨勃,也不知这玩意挺久了,是否会充血,想着还是去冲了个早凉。
下了楼,岳母已经准备好早餐,这回身上穿得不再是居家服,一件洁白的衬衣,一条修身直筒黑色长裤配上一双合脚的高跟鞋,头发梳成发髻,面容只化了淡妆,手腕上搭着一块女士表,不是奢侈品牌,但很符合著童副部长的风格,嗯,一种清凉飒的气质。
餐桌上放着煎饼,稀饭粥,还有荷包蛋,几根香喷喷的老油条,新鲜的豆浆,还有一小碟湘地腌菜和两块辣式豆腐乳,这显然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我看着岳母,她安静地喝着稀饭粥,一面就着油条,以她中央财政部副部长的身份,眼下的餐食也算得上粗茶淡饭。
只是,我从她脸上却看到了一种满足。
或许,她乐得平淡,平淡也是一种福气。
昨晚的偷听,我以为她多少会带着一种不和谐的失落,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想错了。
岳母的确过得很幸福,在副部长荣耀光环下的她,内心世界却是个知足的小女人,又或许岳父从末给她什么压力,那些许不和谐早就被浓浓的感情给冲散一干二净。
「你白爸爸今天赶早,我早上十点前有个会议,你今天有什么安排没有?」岳母问我。
「你捎我一段就行,正好我要去见个朋友」我想了想,算算时间,交代给陈律师的事,也应该有了下文。
一顿温馨的早餐,接下来又是我和岳母两人的独处时间,途径一家咖啡厅前,我选择半路下车。
挥别岳母,然后等待另一个女人的到来,将定位发给了陈律师,用的自然不会是李萱诗给的那部手机,而是同款同色的一部手机,这样可以让我在「不想被知道」和「故意被知道」间游刃有余。
上午的时光,安静地品着咖啡。
「抱歉,小左先生,让你久等了」陈律师赶来的时候,咖啡厅也没多少客人,毕竟上午喝咖啡的人,相对还是少数。
「你不来一杯么?」我浅浅一笑,「虽然我不觉得这里的咖啡会好喝」「还是不用了,我还要赶去所里交办一些事情」陈律师将手里的档桉,放在我旁边的空位,「这是你要求我委托代办的DNA亲子鉴定检测报告书,我没有打开看过,这毕竟涉及隐私,还是你亲手打开最合适」「小左先生,不管结果如何,我相信你会懂得如何处理,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再联系我」在和我示意致歉,陈律师很快就离开…律师这个职业也是很讲究时间管理的。
我拿起档桉袋,将文件的封口线慢慢解开,从里面抽出纸张,淡淡地扫了几眼,然后又放回。
举起了咖啡勺,轻轻地划拨几下。
「您好,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唤来了服务员,态度倒是不错。
「我想再来一杯曼特宁」「还是不加糖?」「不加」不加糖的曼特宁,这是第二杯,喝起来还真是苦味十足,有少许的酸味,但酸楚显然驾驭不住它的浓浓的苦味。
我拾起咖啡勺,在咖啡里搅拌起来,明明只是单品咖啡,没加糖,也没加奶,我到底在搅和些什么?或许,这一刻,只想安静地搅拌着,连同我心里的苦涩,那抑制不住地苦味,在这杯液体里肆意的搅动…不是没有设想,不是没有猜测,只是当它真的来临,你才会惊觉它依然可以原本就遍体鳞伤的内心更加的雪上加霜。
这种明知结果却无法抗拒的情绪,在心里迅速荡漾,如同无声的海啸,没有呼啸的狂怒,而是在尚末来得及悲痛前便彻底淹没…或许,岳父在白颖事情上的恐惧,也如我现在这样,猜测是一回事,但真的面临确实的铁证,那样的结果却再也无法逃避。
他是父亲,我也是父亲,这本就是父亲所能体会。
只是,饮下这杯咖啡,我就连父亲这个身份也将不复存在了。
颖颖呐,我的妻子,你还真是对得起我。
咖啡在口中化开,一入咽喉,却在胃里浓浓地散不开,何时才会苦尽?郝江化…我的脑海又浮现了这条老狗的名字,眼神里的冷漠更甚,我发誓一定会让这条老狗付出惨痛的代价,连同整个郝家!郝江化不仅剥夺我人性的良善,更加巧取我父亲的财富,夺走我心爱的母亲,夺走我挚爱的妻子,夺走我疼爱的孩子,夺取我这大半生的良善和情爱…郝江化,是你让我一无所有啊!所以,就当整个郝家来陪葬吧,我将杯里的咖啡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这人生的苦咖啡,我左京,喝了!接下来,郝家的苦果,也该轮到你们吞下去!回到西郊的房子,看着这空落落的地方,过去生活的点点滴滴,全然没有了意义。
曾经以为的妻子,曾经以为的孩子,竟然沦为人生的一场笑话,可笑,确实可笑。
我的浅浅笑声,飘荡在房间里,哀伤?并没有。
仇怒?也没有。
我所有的,只是那深深的恨,隔绝了我对于人性最后的怜悯。
别了,西郊,别了,爱情,别了,亲情。
往后余生,就此离别。
「妈,我走了,中午的飞机」北京机场,即将开始我的征程,卡在十点前,我给岳母发了条微信消息。
走了?岳母看着手机一愣,会议马上就开了,她只能简单地回了两个字:再会。
我看着手机上的新消息,眼眶微微地润湿。
她知我心,要的不是送别,而是期待着下次在相会。
没有相会,哪里有离别?可是没有离别,又哪里来相会?很多年前,李萱诗来北京看我,做的是高铁,那一年长沙南站通车,过了农历新年,我送她返长沙,偶遇了郝江化父子。
尔后我今后的不幸就从那时开始,现在我乘飞机回来,长沙也是我的第一站。
我生于衡山县,十岁那样全家才迁到了长沙,十六岁我考取北大,真要算起来,在长沙的年头也不长,反而是婚后郝老狗和李萱诗送了一套别墅,最后白颖拍板定居到长沙,我没有太反对,倒不是故土南离,只是那时的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郝老狗的真正用心,以及白颖的道德沦丧到何等地步。
回到长沙,直接在房屋中介那里租了套房,两室一厅,没有厨房,但多了个阳台,这将是我在长沙的暂住地。
没什么可整理的,从北京我只带回那台MacBook,随手将那份亲子关系鉴定报告给丢到一旁角落,打开电脑,熟悉的邮箱界面,我又陆续发出了几份邮件,给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也附上了我最新的联系方式。
邮件里的内容,有长有短,却是同一个目的。
寻寻是一间花店的名字,也是一个女人的名字,花店的老板娘就是寻寻。
花店开在街面,往来的人流也大,平日来光顾的客人也不少,店里两个小姑娘,在忙着扎花束,应该是谁家喜日子用的吧,看样子是个大活。
「先生,你需要什么花…」小姑娘很热情地招呼。
「康乃馨,红色,九十九朵…」红色够艳俗,用来送李萱诗也是配她的媚俗。
「走的时候,我会带走」在小姑娘的惊惑目光中,我走进里面的工作室,也是她的办公室。
婀娜的身姿,却是很文静,寻寻看到我,没有说话,也没有拥抱,眼神里却浮动着情感,和往日给人的淡漠形象不同,也不是男女情爱,而是一种特别的感觉,很复杂也很朴素。
她缓缓起身,走到玻璃隔窗前,工作间是透明的,她将百叶窗垂下帘子。
这样外面就看不到里面。
「你这样不怕外面两小姑娘误会?」「我倒希望被误会,这也就是想想而已…」寻寻浅浅一叹,「我们快两年没见了,你…工作还是很忙」「不是工作忙,而是去坐牢」我淡淡道。
「坐牢?」寻寻吃了一惊,「什么原因?」「犯法咯,还能因为什么」似云淡风轻,「这次来,想请你帮忙。
当然,你可以拒绝」「我答应」寻寻直接答应,她看我的眼神已经告诉我,无论是什么事,只要我开口,她都会去做。
我不会怀疑,寻寻就是这样的人。
作为她唯二的朋友,唯一的异性朋友,也作为她的恩人,她的投资人,是的,这间花店也有我一份子,虽然在工商信息里不会有我的名字,但左京这两个字,一直在她心里。
「你能答应,我很高兴,但我还是希望你自己考虑清楚」我坐在她办公桌前,她也重新坐了回去,「这是我的私人恩怨…虽然说是帮忙,其实直白点讲,我是打算利用你…我会给你一笔钱,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桩交易,而且会是一桩肮脏的交易,所以你可以拒绝」「谢谢你的直白…只要能帮你,不用给钱我也做」寻寻还是不改主意,「你要我做什么?」我从身上抽出三张照片,依次在她面前:「这三个人是三兄弟,从左到右,分别是老大郝虎,老二郝龙,老三郝杰…具体的资料,我会发到你的私人邮箱,我要你做的事,就是尽量地接触他们,想办法让他们中间有人爱上你,一个或者几个,谁都可以…」美貌是上天赋予女人的强大武器,用来对付男人,往往是有效而致命。
「让他们喜欢上我,这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你知道我…」寻寻突然愣住了,她忽然领悟到我所说的「肮脏」是什么意思。
美色不过是诱人的鱼饵,而我真正复仇的用心,同样也是寻寻最难看的痛苦。
她的痛苦,才是我针对郝家兄弟的毒刺。
致命的毒刺。
「原来这才是你的意图…的确很肮脏」寻寻眼中依然可见那种难言的痛苦,但她还是点头,「这件事…我可以做」「谢谢」虽然我有其他备桉,但寻寻既然答应,我还是感激,「如果你觉得无法忍受,还是那句话,你随时都可以退出来」这也是我的承诺,只不过我的囚徒计划是不会因此而中止。
「奶奶,她还好么?」我话锋一转。
「二月的时候,她走了,走得很安详」寻寻叹了口气,相依为命的亲人也走了。
「走的时候,她让我谢谢你,虽然她从来没见过你」寻寻看着我,「京哥,你是我和奶奶的恩人,我一直很感激你,可是我也恨你,因为你伤害了我最好的朋友」是的,寻寻最好的朋友,不是我,而是瑶丫头。
一想到那个女孩,我便沉默了,她大概是世上我最不忍却又偏偏伤害的女孩。
「京哥,你变了…变脏了」寻寻这样说,我不意外,从我来找她做这件事,就证实我的心已经不再美好,而且变得肮脏,以后也将越来越脏。
「你和我一样,都挺脏的,所以…离阿瑶还是远一点吧」「我很多年没见她了,以后…最好也是不见」我若有所思,「你说的对,我变脏了,还是离得远些好」事情初步谈妥,我便起身离开,「等等…」寻寻这时叫住了我。
「京哥,能让我抱一下你吗…」寻寻浅浅地说。
我没有拒绝,也无法拒绝。
我张开双臂,寻寻却往后推了一步,而是要我背过身。
她要的不是拥抱,而是从身后抱了一下,或许是忌讳,她抱的时间很短,然后像小鹿一样逃开了。
离开花店时,我带走了那大束康乃馨,依稀听到小姑娘在谈论,老板娘不收钱,和我什么关系云云。
小八卦的心思,在所难免。
寻寻的故事,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听故事的人是我,而讲故事的人却是多年前的瑶丫头。
寻寻是我的学妹,一样是长沙重点高中,只是后来她辍学了,也就没上大学,那时候,她还有个奶奶要照顾。
她和瑶丫头相识于校外的公益活动,活泼热情的瑶丫头,匪夷所思地闯进这个女孩封闭的心房,成为极好的朋友,也因为瑶丫头,我和寻寻才逐渐相识,相知,这才有了深厚的情谊。
寻寻是个很纯洁却又很不幸的女孩,然而她总觉得自己很脏,很肮脏,每天都会洗澡,洗很久的澡,只是厌恶那种肮脏的感觉。
有那么多的男欢女爱,有那么多沉沦滥情,唯独她却沾染上这种噩梦的绝望。
这明明不是她的原罪,但上天却偏偏要她背负。
恶魔的咒语,降临在这个不幸的家庭,父母离异,相依为命只有奶奶,不能交朋友,不能亲吻,甚至连拉手也是种奢望…一辈子要扛着这个秘密,躲在人群的角落。
即便过去很多年,她依然用冷漠隔绝着交往,尽可能地缩减她的圈子。
只是因为小时候的一次输血手术,却改变了她的整个人生。
而我呢,也只是因为一次善良,我的人生同样被改写。
明明是不幸的受害者,却不得不承受所谓「肮脏」,那么不妨更肮脏一些吧。
温泉山庄,我和李萱诗又一次扮演着彼此的戏码,不同的是,这次多了一个王诗芸作陪。
她安静地站在旁边。
「我在长沙租了房子,路上看到一家花店,顺手买了」我脸上还保持着冷淡,却又比上次稍微松弛一些,显得不那么生分。
不用太讨好,这个时候收敛一些才显得自然。
「康乃馨,九十九朵」李萱诗一脸惊喜的模样,接过那一大束康乃馨,「谢谢你,京京,你能送妈妈花,妈妈很开心,这份礼物我很喜欢」红色康乃馨,皇冠花束,花朵正中挂着一个透明的皇冠装饰物。
李萱诗忍不住嗅了一下,新鲜的康乃馨,多少有些芬芳,这本就是给母亲最好的献花,虽然我认为她其实不配。
「诗芸,帮我把花收好」李萱诗将花转交给王诗芸,「京京,我们吃饭去,顺便和妈说说,这次去北京怎么样」我随口敷衍了几句,说的也都是实情,无非是去黄俊儒家吃了顿酒,住了一晚,然后也岳父母家,也算碰了个头,然后便是今天返回长沙,租好房子,再回到长沙,的确也到了饭店。
当然,那些不该说的事情,我是不可能讲的。
「你岳父岳父也问你和白颖的事情了」李萱诗问道,「你是怎么回他们」「还能怎么回,直接说呗,反正签了分居协议,至于离婚不离婚…」我看着她,「总得等她出现,否则讲多也没什么意义」「倒也是啊」李萱诗一笑而过。
饭菜倒是不错,但心思也不在这上面,人是真的有些倦,应付几口,我便回房了。
「京京的话,你也听了,怎么想的」李萱诗看向王诗芸。
「从他说的事情还有手机定位来看,没什么大问题,他和俊儒、童佳慧的通话也证明了这点」王诗芸顿了顿,「不过,我还是觉得…」「这是瞎担心。
你不是说,京京会亲近我,假装和解,然后伺机报复老郝,现在横看竖看,他也没这个意图啊」李萱诗道,「京京这孩子,我这个做妈的,怎么会不了解,他一直是个善良的孩子…别把他想太坏了」「也就是老郝和白颖伤他太深…他毕竟血气方刚,一时冲动才那样做」李萱诗眼眶有些湿润,「还知道送花给我…这孩子,我想想也心疼…」王诗芸瞧在眼里,这算什么,鳄鱼的眼泪?还是这个女人,在情感需要满足的时候,自我垂怜?如果真心疼孩子,怎么会把自己的儿媳推到丈夫的床上,公婆媳三人大战时也没见谁心疼左京。
不过这话,她是不会说出口。
夜渐深,明明困乏,我却睡不着觉,或许踏出行动的第一步,这种压抑的心情让我难眠。
利用寻寻,的确是证实我人性的扭曲,我的心灵变得肮脏污秽,但覆巢之下无完卵,沉沦本就无可奈何。
或许她也会看轻了我,但其实我何尝不是看不起我自己呢。
寻寻的答应,的确就在我的预计里,我需要她的美貌,也需要她的不幸,她一定以为我利用的是她身上的「肮脏」,但她不会知道,相比身体的那种「肮脏」,情感的「肮脏」才最可怕最可怕。
「感情,才是这世上最毒的毒药」如果说,囚徒计划带来的是一场复仇和毁火的饕鬄盛宴,那么郝家三兄弟只是这场盛宴里微不足道的甜品。
仅此而已。
「瑶丫头,对不起…」我的眼睛里有了些迷离,曾经我伤害过的女孩,而在末来的日子,随着囚徒计划的推进,我终究也会伤害到她的家人,但我还是会无情地走下去。
这是一场绝望的囚徒之旅,我必须搏杀在苦心算计,用以扼断仇人命运的咽喉,来换取自己生存的脉搏,否则末来的人生,那漫长的几十年岁月,我该何以为继啊…脏吗?脏,很脏。
可是,这将是我生命里的常态,也是生存下去的勇气。
我既无法回头,也绝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