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的屏幕还亮着,女孩给自己冲了杯咖啡,然后坐回电脑前,眼睛在左右来回着,是在浏览着什么。
然后又用笔在纸上书写着什么,仿佛回到学生时代,一面写作业,一面还有思考一下。
只不过,这次布置作业的,不是老师,而是左京。
一个在她生命里最信赖的一个男人,唯二的好朋友,甚至…这一夜,寻寻注定难眠。
想念一个男人,尔后,却要思考三个男人。
但她的电脑上,是三个男人的具体资料,该选谁呢,难办,寻寻隐隐有些头疼…排除法!她忽然想到阿瑶当初教她的办法,在面临多种选择的时候,排除最讨厌的,剩下就是答案…浴缸里放着水,也洒了玫瑰花瓣,放了浴盐,滴几滴精油,用温度计测过,四十五度。
李萱诗这才满意地躺进浴缸,此刻她人在郝家大院的主宅里,享受着温水沐浴的舒畅感,今天她的心情很不错。
因为她的大儿子左京,送了一大捧的康乃馨花送给自己,而且足足有九十九朵。
作为曾经重点中学的老师,学生作文里常常有写母亲,而康乃馨却是送给母亲最好的礼物。
虽然李萱诗对花没什么特别的喜好,毕竟年轻时期就有不少追求者,比如那个锒铛入狱的何坤当初就送过好几次玫瑰花,但今天收到的康乃馨,却是最令她欢喜的。
这代表母子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虽然左京还没有开口叫她「妈妈」,但是她对此充满了信心。
悠悠的铃声,不是风铃声,而是手机的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也打搅了她的泡浴。
拿起旁边的手机,李萱诗一看,心情变得有些不好,但是接通后,还是挤出些许温和的意味:「颖颖,什么事?」「妈…」那头传来的声音,确实是白颖的声音,似有些犹豫,又似难言。
「是不是缺钱了,我等会给你转过去」李萱诗浅浅道。
「不是钱的事,妈,还是那件事」白颖的声音有些紧张,「左京他不是回来了吗,我想知道他是什么想法?」「还能怎么想,心里肯定还是生气呗,就连我现在和他也说不上几句话」李萱诗淡淡应道,只字不提左京送她九十九朵康乃馨,她还不打算告诉白颖自己和左京关系缓和的事情。
「妈,我知道我错了,左京生我气是应该的…可是,这事您是知道的,您不能不管啊」白颖的话音里带着些许哭泣。
李萱诗心里不无好气,白颖这是在和她耍小心眼呢,还这事您知道,什么事,当然是郝江化和她的丑事,指的不是杭州那晚的事情,而是郝江化那次偷奸白颖,事后被白颖发觉大闹的时候,是郝江化下跪求着自己说和,好说歹说才劝住了儿媳。
这也没办法,郝江化不知死活,垂涎儿媳居然敢玩这么一出,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如果真被白行健和童佳慧知道,只怕自己和郝江化下场会很惨,谁能想到郝江化这狗东西是抓到竹竿就能往上爬的主,以后更凭此拿住了白颖,最终算是得偿所愿。
现在白颖就是用这事敲打自己呢。
「颖颖,你别急,你是妈的好儿媳,妈怎么会不帮你呢,你得容我些时间,这样我才可以和京京聊聊,再想办法缓和你们关系」李萱诗搪塞道,「这事说来说去,还是怪你们不小心,被京京堵在房间,就算没抓现行,但深更半夜,公公和儿媳在宾馆一个房间,还能怪京京怎么想,换个男人也忍不了,老郝那几刀也是活该」「我知道错了,是郝爸爸…啊不,是公公他…」白颖不由沉默了,这事还能怎么说,彼此心知肚明。
「你疯了,这三个字你怎么还敢说出口!」李萱诗登时一怒,「以往也就算了,现在他都怀疑你们那种关系,你还这么叫,要是被京京听到,你不是成心往枪口上撞,到时谁也帮不了你」「我…我会改口的」白颖也有些委屈,自从和郝江化搞到一起,郝江化就要求她喊这么喊,这几年她当着左京面喊过,也在她爸妈面前喊过,喊习惯了,结果脱口而出。
「你躲着不见人,京京就算再生气也没用」李萱诗话锋一转,「说实话,想要解决这事,根源还在你身上,你是怎么想的」「妈,我不想离婚」白颖喏喏道,「这事您得帮我啊」帮你,我还能怎么帮,是帮你糊弄京京,还是成全你和郝江化?!想到这里,李萱诗话音也冷了几分:「颖颖,摆在你面前,就两条路。
第一条,你和京京索性就离了,反正已经签了分居协议,以后随你和你郝爸爸怎么胡来,我也管不着,京京也正好死心」「妈,我选第二条…」白颖连忙表态。
「这第二条,你要痛改前非,以后收起你的心思,专心跟京京过日子,别想着两边都占着,天下没这种好事。
我也是猪油蒙了心,以前怎么会容忍你们…这样坑我儿子」说着说着,李萱诗也是连连悔恨,「你如果想留住京京,你就必须和郝江化这个王八蛋断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妈,我都躲一年了,除了您,我真的和他没有联系,我发誓!」白颖顿了顿声,「出了这事,我才如梦初醒,就算我和左京真的不能再在一起,我也不会和他再有联系了,可是您知道他手里还有东西…」「发誓有个屁用,你跟我骗京京的鬼话还说得少,少讲没用的」李萱诗沉声道,「你如果决心和郝江化做个了断,这事我去摆平,还有从今以后,你好自为之。
我就跟你明说,京京最后如何决定,我也没什么把握,他要是真铁了心打算离婚,那也没办法。
但你只有真心实意,或许还有一丝机会,听好了,是只有一丝机会,成不成我也不能保证,你威胁我也没用!」「妈,我哪敢威胁您…我就想求着您帮忙,哪怕只有一丝机会…总比没有好呀」白颖这一哭,那边似乎惊醒小孩,更是哭成一片。
「行了,别哭了,越哭越乱,有机会再帮你探探风」李萱诗长长地叹气,「颖颖,我们都错了,也都对不起京京,你不是好妻子,我也不是好母亲,我也没什么立场怪你。
你和老郝的事,虽说一开始我不知情,但演变成到现在的局面,确实也有我的责任」「颖颖,如果你真想选这第二条路,你一定要痛下决心,这将会很难走,很难很难,你只能死心地一条路走到底,就赌一赌,京京会不会对你留一丝情分…如果他连这最后一丝情分也不留恋,那就真没办法了」「就算他再恨我…看在孩子面上,多少还会有些情分吧…」白颖泪不成声,「我还是想和他好好过日子,我只想要一个补救机会」李萱诗道:「你也别想太多,早点休息,这事也急不得」白颖或许还想说些什么,但也知道眼前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再加上孩子在旁哭闹,只好挂断通话。
机会?哪有那么多机会,即便有,又是否能补救呢?李萱诗心里也没底。
而且也不能太急。
毕竟这对左京来说,是一个难堪的坎。
李萱诗明白,一年前老郝和白颖被左京堵在杭州宾馆,虽然没有抓现行,但明眼人哪个看不出来,其实老郝是和自己去杭州玩,那想到他居然背着自己半夜溜出去找白颖寻欢,想想就来气。
自己不是没规劝过老郝要节制,白颖毕竟是自己的儿媳,当初心里也是一万个不愿意,架不住老郝偷食成功,反而越来越上瘾,连带自己也卷进去三人同欢过几次。
郝江化好色,性欲又强,自己不是不清楚,很多时候单靠自己确实也招架不住,但是白颖呢,她是自己的儿媳,左京的妻子,也是当妈的人了,偶尔偷吃几次尝尝鲜也就算了,结果越玩越疯,一对狗男女。
李萱诗心里多少也堵着气,自己是郝江化的妻子,满足丈夫无可厚非,但你白颖是左京的妻子,居然一再背叛自己丈夫,和自己公公淫乱,真是下贱。
李萱诗恼怒白颖是事实,一方面是同为郝老狗的女人,少不了争风吃醋,另一方面有感羞愧于母亲的身份,在心里给自己找托词,至于心疼左京,多少也有些,聊胜于无,自然对白颖存着看法。
尤其因为这件事,左京最后追到郝家沟捅伤了郝江化,如果不是诗芸拦住了,说不定自己不仅没了大儿子,连老公也没了,又成了寡妇,到时候一个拖家带口的老年寡妇,悲伤给谁看?好在时过境迁,左京出狱了,事情也都过去了,心想等老郝回来,再说合一下,就算不能和和气气,化干戈也是好的。
俗话说家和万事兴,自己这个年纪,可是再也折腾不起了,李萱诗轻抚着肌肤,虽说她的身体保养还很好,甚至不逊色三十几岁的女人,可是再好的保养,就像是过了中午十二点,太阳迟早会下山的,夕阳再美,还能有朝阳青春活力?李萱诗不敢赌,年轻的时候,她赌过一次,在花一样的年华,她嫁给了比自己大十二岁的左轩宇。
那一次她赌对了,往后的二十年,她过得很幸福,而且有左京这个乖巧听话而且孝顺的孩子承欢膝下——童佳慧,这个和自己同样貌美的女人,既输了左轩宇,又输了儿子,她一直想要个儿子却末能如愿,从这个角度来说,自己是大赢家。
可是,十年前,左轩宇意外而死,虽然留下大笔遗产,可是她毕竟才四十来岁,这对女人来说是个要命的年纪,俗话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以前还有老左滋润,可往后呢,左京这孩子,隔年就结婚,而且在北京买房,那自己怎么办?也就是在那时候,郝江化出现了,带着那个病恹恹的小儿子,自己的恻隐之心,最后也是引狼入室。
还能怎么办呢?再赌一次吧,索性就跟了郝江化,郝江化虽然丑得令人恶心,但他却有一根超乎常人的大家伙,一次把控不住,闭眼心想就当被狗日了,没想到一发而不可收拾。
嫁到郝家沟,在那时候造成的轰动,依然是历历在目,郝家沟是个什么地方?穷乡僻壤也不为过,正儿八经的贫困村,虽说是二婚,但也是远近闻名的大美女,绝对称得上是凤凰入鸡窝。
所有人脸上带着笑,又有多少人其实等着看笑话。
既然如此,那就赌呗,看谁笑到最后,李萱诗心里清楚,这将是一场豪赌,赌的是左家的万贯家财,赌的是她的下半辈子!凭借着左轩宇上亿的遗产,她出钱让郝江化兴建郝家祖宅,经过几次扩建,成了如今的郝家大院,并且成立郝家山金茶油技术开发有限公司,种植加工销售植物茶油,连带着整个郝家沟村民脱贫致富,同时也花钱给郝江化这个小学肄业的老农民买了成大文凭再砸钱办好组织关系和履历,加上郝家沟的靓丽业绩,总算让郝江化当上了村长,如今已经是龙山镇镇长,期间在衡山县花巨资兴建温泉度假山庄,接待省市不少大领导,各界名流往来也很多…横看竖看,她都是人生大赢家,可是这场赌局,是她赢了么?夜深人静,李萱诗有时也在想到这个问题,却在心里深处浮动一丝的酸楚,又或者吹着凉风,眼角不经意会滑落一滴眼泪。
然后她会手指抹去,这样的场景,她绝不会让人看到。
她必须要让所有人清清楚楚地看到,她李萱诗生活得很幸福!可是,实情呢,冷暖自知罢了。
光鲜亮丽的粉饰,费尽她无数心力,究竟是荣耀了自己,还是成全了郝江化这个老狗?后悔过么?后悔,怎么会不后悔,如果说从末有有过后悔,那只是自欺欺人。
只有她才知道,在郝家沟那场婚宴,自己喝下的绝不是喜酒,而是一杯苦酒。
倘若早知如此,何苦来哉。
早在心里不知后悔多少次,后悔给了郝江化,后悔祸害白颖,后悔伤害左京…有太多的人,太多的事值得她后悔,可是后悔有用么?到最后,就连后悔本身也变得麻木了,诸葛亮扶阿斗何其难,而她扶郝江化又付出了多少!
以左家的巨资,富足了郝家,财神嫁到?给郝江化铺平青云仕途,扶龙戏珠?还给郝家生了四个孩子,开枝散叶?到底做了多少?李萱诗不知道,这些年给郝江化找了多少女人,摆平了多少次,甚至为了争副县长之位,她不还被郝江化送给郑市长玩了一次,这算什么事。
但凡郝江化有真心当她是妻子,何至于这样糟践她。
随着郝江化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其实她多少也察觉到了,郝江化对自己的性趣也越来越低,或许只有在和白颖一起所谓的「婆媳共夫」时才会挑拨他的情欲…如果不是每年花大钱在保养,使得自己看起来风韵犹存,如果不是自己拥有的庞大财富,郝江化还会在意自己?李萱诗心里清楚,随着自己年老色衰,郝江化对女人的性趣却不会减少,身边的女人会越来越多,只怕自己到时不是所谓后宫的「皇后」,而是大院里的管家婆…这还算好的,若是连手里的钱也没了,说不定还会被打入冷宫…这也是她这些年,在用钱上绝不轻易松手的原因,也不让郝家人成为公司和山庄的管理。
这就是她最后的依仗,郝家人谁也不可信。
郝家人是什么德行,李萱诗不是不清楚,这几年随着郝江化的官运,再加上她的财力,郝虎郝龙那两兄弟贪婪之心膨胀很快,尤其郝虎手下聚了一帮混子,她不能不防备。
所以她一早做了一件事,就是做了一份公证,如果她遇到意外,那么她所有的财富都会由左京继承。
这是一记妙招,既是她立身保命的根本,也是用来平衡郝江化和左京的杠杆,郝家如果想生活得好,那就谁也离不开她。
而她自己呢,早已被绑在这条船上了,不管这船开往何处,又是否会漏。
这人生最后的航行,走到了如今,还能奢求什么,惟愿各自安好,但求最后,能落个善始善终。
倚靠着浴缸壁,李萱诗闭目养神,眼角处好像沁出什么。
是错觉么?何时起了云雾,朦胧地看不清。
京京,妈妈…再也赌不起…也输不起…温水润身,可是温情脉脉,是否能涛声依旧?黑夜给了我黑色眼睛,我没有用来寻找光明。
站在房间玻璃窗前,往窗外的世界看去,如今漆黑,像极了深渊。
而我只是这样安静地站在,安静地看着,这座小小的县城,却有着无比深沉的夜。
等待明天第一缕的阳光,下一个故事里的人儿,又会是谁呢?再深沉的夜也会过去,晨曦来临又是人们忙碌一天的开始。
云天大楼是顶好的商务写字楼,交通便利,吸引不少优质公司租赁办公,也算是县内一大标志性建筑。
而距离它不太远,就是栖凤山庄这个知名的温泉度假地。
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商务赚钱和松弛身心也是相得益彰,互为成全。
而在大楼的第八层,闫肃和陈墨在忙碌不停,各项商务办公的硬件设备全给鼓弄好,虽然只租用了半层区域,但也容得下近二百个工位座,有三个独立的办公室和休憩室。
「京哥,咱这个皮包网络公司,有必要搞这么大么,全公司就两三个人,就算招人也用不了这么大的地方」闫肃有些不解,「不是做戏么,有必要这么折腾」「假戏也要真做,才能算是一出好戏」我淡淡道,「何况谁说这只是做戏,虽然瑶丫头当初投钱给你们开公司是为了玩,但你们总不能一直游戏人生,这皮包公司要是你们真干成了,做大做强,也算对得起她」「这个…说的也是啊」闫肃笑了笑,拍了拍陈墨,「小墨,一会儿把咱三脚猫网络公司的LOGO挂起来」「挂牌还是缓缓再说」汗,三脚猫…真不知瑶丫头当初怎么想的。
「先招几个人,做些门面功夫出来,正好你们的老业务还能干着」我想了想,「到时公司业务方面,我给你们落实…记住,别忘了我的正事」「哪能」闫肃认真道,「资料就存在你办公室的那台电脑硬盘,后续的资料,我和小墨也会按约定整理后发送过去」「加密需要调整么?」一向寡言的陈墨,提了一句。
「暂时不用,照旧就好」陈墨话不多,但是心够细。
来到办公室,没什么像样的摆件,坐在办公椅,打开电脑,硬盘的确有很多加密资料。
而这些资料,是我末来一段时间内,需要细细琢磨的,闫肃和陈墨已经为我剔除了一些无关项,但这容量还是很惊人,譬如那些重复往来的人像、车辆资料就轮到我自己处理,如果有需要还再找人跟进。
「喂」翻看着文档目录,一个来电打到座机。
是的,这个新办公的座机。
「我给你安排的地方,还喜欢么?」电话里传来一种随性的懒散腔。
「还行,符合我的预期,当然最重要是地段」如果是我来操办,就算能成事也末必这么快,他的效率远不是我能比的。
「我刚接洽一个商贸团,顺便回衡阳一趟,见一见?」「好,见一见」中午在山庄,我又见到了李萱诗。
这个我不太想见却又不得不见的女人。
这是一种矛盾的心理,或许源于我对她的矛盾情感,曾经的爱,彼时的恨,都深埋于心,浸入骨血。
「其实,你不用每天陪我吃饭」我叹了口气,眼神没有落在她身上,「你还是多留时间操持郝家,和我接触久了,他就算明里不说,暗里也少不了埋怨你」「京京,你这是心疼妈妈,担心妈妈受气?」李萱诗似乎很受用。
「我没这么说」我似一副倔强而死不承认神情,语气,神态,脸上的微表情做出少数调整,有一丝丝的「不自然」,而这「不自然」被她理所当然地理解为一种大孩子式害羞。
「好好好,你没这么说,但你是这么想的」李萱诗自以为是地脑补我对她的关心,「京京,谢谢你还能想着妈妈…对了,你去北京前说的创业,有什么打算没有?妈妈可以提供一些帮助」「我在云天大楼租了半层办公区,是和两个朋友一起搭伙,公司叫三脚猫网络,现在还没挂牌」我夹了口菜,「现在就三个人,办公设备倒是置办差不多,他们手上也有些老业务,这段时间还是先招人…以后的发展应该也可以」「噢,那就好」李萱诗没想到我的做事会这么快,本想着帮扶一下,「云天大楼,离得也近,这样妈妈想你了,见你也方便」我随口应道,特意找的地能不近嘛。
无论是进公司还是山庄,沦为她的打工人,还要被那些女人盯得死死,这绝对是不可行,但是如果隔得太远,又会造成实施计划不便,同时也会给她们不安全感。
只有把自己处于一种她们能观察到的位置,视野可及,不能太亲近,也不能要远离,这样这些人才会觉得心安。
而这也是自己想要的,无论以后出点什么事,都会予人一种错觉,这事和左京无关。
三脚猫公司是我的一种很好掩饰,这样无论去哪里见谁,至少有着到处跑拓展业务的说辞,而我则可以在视野可及处,冷眼旁观郝家人和那些女人日后那些此起彼伏的故事…一顶男士遮阳帽,休闲清凉的装扮,带着专业相机、录音笔、还有随行的记事本,郝杰一如既往地外出采风。
说是采风,其实就是走走停停,偶尔拍拍记记,四处溜达,回去还能报销个下午茶钱。
从学校毕业后,他就进入了当地一家经营文化资讯服务公司,本身就不是什么名校毕业,和野鸡也差不了多少,好歹顶着大学生的招牌,在郝家人里无疑是学历最高的一个。
老大郝虎给李萱诗干过司机,一直想进入管理层,但李萱诗不肯,最后给钱办了一个叫平天下拆迁公司,底下聚了一帮人,惹事也不少。
二哥郝龙原先是修车的,同样是靠着李萱诗的资助开了间二手车行,唯独郝杰是个文化人,心气也和郝家人不一样,做了文化撰稿人。
所谓文化撰稿人,其实就是个有点文青味的编辑,所在公司原先是当地一家平面媒体后来转型网络媒体。
而郝杰则是挂职的自由撰稿人,冲着郝江化这层关系在,倒也算混得住。
平日里拍些风景,宣传一下民宿,探所老旧奇闻,然后在网络平台推送做导流,赚不了什么大钱,但他也觉得无所谓。
郝杰举着相机拍着照,寻找聚焦点,倒也不是真想拍些什么。
照片这玩意,随便来几张配上几行文字,轻松就是一篇洗涤心灵的鸡汤文。
正当他调好角度准备来几张时,他愣住了,镜头里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倩影,那是一个女人的身影,婀娜的身姿,裙摆摇曳,他不由垂下相机,眼神却转不开了。
阳光很暖,打在他的遮阳帽,也落在她的遮阳伞上。
她撑着一把遮阳伞,青丝长发,俏丽的脸庞,明眸皓齿,玲珑的身线,曼妙的脚步,像是从诗文里的女主角踏着清扬的舞曲,脸上的浅浅笑容,就像是雪山上迎来的一阵春风,吹入他的心里。
好美。
郝杰有些痴醉,那是一种对美丽事物的欣赏,就像他曾经欣赏的嫂子白颖,那是天上才有的仙女,是他对于男女情感有朦胧憧憬时的渴望,可惜…一想到那样的仙女被自己肮脏丑陋的二叔郝江化给玷污甚至是玩弄,他心里的无明业火就难以熄火,那是一种烧心的疼痛,就像是园丁心疼娇花的破败一样。
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是有几次从郝虎喝醉酒时听闻到,他有几次负责接送白颖,后来也渐渐察觉…「再美的女人,一样是贱货!」可是,郝杰不这样看,白颖依然是他心中的女神,依然是他拥有不可触及的梦。
可是现在,另一个梦的影子却出现在面前。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郝杰的脑海里浮现这是现代诗,眼前的女孩撑得不是油纸伞而是遮阳伞,这里也不是雨巷而是街道,她没有结着愁怨而是微笑如春风,但她却像是诗文里的那个姑娘,走进了他的世界…何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两道残影,郝杰定眼一看,原来女孩走到他面前,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嘿,发什么呆呢?」「没…没什么」郝杰喏喏应道,有些不自然。
「满哥,瞧你带着相机,给我拍几张照呗」女孩浅浅地一笑,摆起POSS。
「啊…拍照,好、好」满哥是长沙方言帅哥的意思,郝杰满口答应道,一面调好角度,一面不自主地吞咽口水,像极了舔狗。
但,郝家人,有几个不是狗东西呢,本性矣。
这是一栋三层楼别墅,以占地面积而言比郝家大院还要大上一些,郝家大院住着一大家子,而这间别墅只住着他一个人,事实上这也只是他其中一个住所,偶尔想起才会回来待上一待。
从法国定制回来的大沙发,就摆在大厅,是的,不是客厅。
他虽然偶尔会住这里,但从没有在这里接待过客人,自然也就没有所谓的客厅。
大厅,真的很大,所以才需要这样的大沙发,用得是最上好的天鹅绒,就连缝合线也是最好的蚕丝线,任谁坐着或者躺着,都会感到很舒适。
大沙发的面前有一个暖浴池,像是感染情欲而激荡的红韵,十五年的大木桐红酒如果都不能浸润她的美丽,那这红酒浴佳人的意蕴便差了几分。
一头落肩的秀发,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身子隐在浴池里,却别有一番说不出的魅力,任谁忍不住要投以心动的目光。
所以当我走进来,而眼睛却是落在他身上时,刘可颇为得意:「媛媛,你赌输了」浴池里的女人轻哼了一声,却是朝我多看了两眼。
「做了一年牢,确实比以前沉稳多了」刘可拍了拍我的肩膀,「随便坐」说是随便坐,除了大沙发,又能坐那里。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定制这个大沙发?」刘可问道,见我摇头,这才继续道,「看美人沐浴是种享受,而坐在这个沙发上,可以尽情选择方位,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那都是极好的」对于刘可的话,我不置可否,他既然喜欢这样做,别人的意见便不重要。
「帮你搞定了写字楼,明修栈道的栈道也已落实,下一步就看你如何暗度了」刘可想了想,「不过我对你有信心,虽然一年前,你确实让我挺失望」「我倒不觉得,虽然回报比不值,但也不是一无所获。
一年的时光,除了让人冷静,还有思考,并且不断地加以完善」我若有所思,「从这一点讲,甚至是物有所值,否则你不会同意跟我合作」「我是个商人,让我自己动手,一来有风险,二来不符比例,但如果是跟你合作,只需要一点微薄之力便能锦上添花还可以得到巨额回报,我为什么不做」刘可笑说道,「更不用说,我对郝家沟那条狗深恶痛绝,落井下石的事,只要不算亏,我也乐意掺和一脚」「放心,郝老狗会有报应,郝家也一样」我沉声道。
「这我相信,但能否成事总归是事在人为,说到底还是你来办」刘哥走到一旁,手里已经端过来酒器,「美酒佳人,有些酒是用来泡的,不过这瓶是我从香港拍卖回来的酒王,正好一起尝尝,也算庆祝你出狱」酒气香醇,美人醉人,不过此时,我们关注的重点都不是美人,而是复仇。
这两个男人的对话,也意味着复仇者的联盟,囚徒计划最后的囚局将获得他的支持,这也将注定了整个郝家沟的结局。
是的,刘可跟我一样,都很和郝老狗有怨,虽然侧重点不一样,但根源却都是因为女人。
譬如,黄俊儒失去了王诗芸,我失去了白颖,而刘可失去的就是我称为岑姨的女人,没错,就是五年半前难产而死的岑青箐。
「刘哥,你还恨吗?」我提了一句,其实我多少有些不理解,以他一个大财阀的公子哥,要说心有怨恨,也不用等这么些年也不动手,但要说不恨,他却同意在最后的囚局鼎力相助,虽然那也是一笔合算的交易。
「恨,怎么会不恨,你不也恨吗,但我们的恨还是有些不同」刘可呷了一口红酒,「你的恨,很深重,是一种你死我活即便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的恨,所以一年前你才会一怒想杀人,因为你所拥有的美好被人给夺走了;而我的恨,是一种不甘愿,是一种遗憾并且与之而来的挫败,我还没有拥有过,却先品尝到失去的滋味…再后来,那就是无比的羞辱」我不由想起那次在医院外,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刘可,其实岑姨和他已经分手,但他送了岑姨最后一程。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岑姨的怀孕,是因为郝江化那条老狗的杰作,而且忙着为他龙山镇长的位子拉关系,尔后岑姨的遗体被捐赠,直到后来岑筱薇回国调查岑姨的死因,而最终她…几次见面她和郝老狗的热乎劲,如今想来也就明了。
「我和她虽然分了手,但也希望她最后能走得安心,没想到那个男人根本没出现,所以我后来就找人仔细调查了一下」刘可顿了顿,「我一直想问那个男人为什么不在她身边陪着她,让她带着遗憾离世…分手的时候,我还以为我有什么不够好,她有更好的选择,没想到,调查的结果居然会是那样,想想还真是可笑…我可以被女人甩,但我不能接受我输给了一条狗、一个杂碎!」「这些年,我终究是有些意难平」刘可将酒一饮而尽,「她不是我喜欢的女人,但却是我最难忘的女人,我曾经为之付出过真心…只不过,这真心还是喂了狗,郝江化那条狗」「但你并没有报仇」我如实说。
「报仇?我为什么要报仇,我凭什么报仇?」刘可叹了口气,「你是师出有名,而我不行,她只是一个名不副实的前女友,我和她连亲吻都没有过…我的恨,和她无关,报仇也就谈不上了,我如果要对付郝老狗,那也只是他带给我的羞辱,那就是一根刺,时刻在提醒我,我曾经输给了一条狗!」「但偌大的家族产业,总有些更棘手的事情要处理」刘可停顿了片刻,「左京,你只尝试过情感的背叛,而我好几次就要被亲人谋害,好在后来,我还是得到家族一切」刘可的家族内斗,他的两位哥哥,一个疯了被关进精神病院,一个据说醉驾而死,原来还有些内因。
「我坐上集团主席的位子,有些事情就不可以再任性,而且郝老狗在你母亲的帮扶下,已经今非昔比」刘可看着我,「别看他只是个芝麻官,但官场本就是派系林立,动他一个就会牵扯出一大片,我是个商人,不划算的生意没必要硬做。
但现在你要动手,我当然会压一把」刘可的话,情理之中,但隐隐有所保留。
坐拥庞大财团的大人物,虽然过往也打过一些交代,而在针对郝家的报复上,可以合作,却无关信任,我相信真正打动他的,还是那计划成功后,他可以入场收割。
而这,我虽然能预料,却也无可奈何。
在我离开后,刘可淡淡地说:「媛媛,你觉得左京这个人怎么样」「有点意思,无怪你会和他合伙」那个女人浅浅一笑,「这几年,他明里在美资企业工作,但也帮你做了不少海外项目,能力应该还不错」「有件事,他应该不知道,其实我那次去医院,虽然是去看岑青箐,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认识他」刘可笑了笑,「你恐怕还不知道,左京他是白家的女婿」「白家,那个白家?!」「对,是那个白家」人心叵测,谁会真正信任谁?又是夜,又是不一样的故事。
郝杰独自躲在房间,和今天那个女孩发著短讯聊天,这是幸运的一天,他居然结识了一个美女,而且还互相加了好友。
兴奋之余,他对末来有了些别样的期待;他不会知道,那个女孩将一天的收获,简要地发给了我…故事,有些是磕磕碰碰,有些是断断续续,而有些或许将是个鬼故事,正如我做梦也没想到,当我回到房间,一天的疲倦,我直接甩开扣子,将衣服一丢,连灯没心气去开,直接往床上而去。
然后,我便触及到一片嫩滑的柔软,心神一荡,连忙后退去。
彼时,房间明灯骤亮,我的瞳孔不由变大。
一个女人,一个光溜溜的女人,此刻就躺在我的床上,而这个女人,我是认识的。
「王诗芸,你搞什么!」(想说,是该禽兽呢,还是禽兽不如?哎,伍姑娘打脸,自扇耳光…)